「那災年怎麼辦?」有人質疑。
「還未安然度過平安年份,就操心災年的事情,步子也太大了。」江芸芸平靜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有些失望。
「那這個水車有什麼用啊。」有人抱怨著,「我還要花錢,我自己不會挑水嘛。」
「對啊,瞧著要花不少錢呢,有這錢攢著有什麼不好。」
「看吧,我就說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秦銘在她耳邊小聲抱怨著。
江芸芸笑了笑,既沒有生氣也不沒有遺憾,只是隨口說道:「挑水也不是需要人,你一個人還能全包圓不成,省下這個功夫,去做其他的不好嘛。」
「說得好聽,哪來的錢啊。」有人嘟囔著。
「哎,愛弄不弄,這水車我瞧著極好。」徐叔擠了進來,不高興說道,「是我請求江同知弄的,我這地這麼多畝,挑水不要僱人啊,我現在花這點錢辦這事,後面可是節省了不少勞力。」
他頗為喜氣洋洋地摸著水車,興沖沖說道:「很好很好,我一口氣買了五十畝呢,頂格買的,只要兩個水車就能灌溉上了,到時候只要請兩三個人打理就很好了。」
他是商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自然敏銳得很。
他不懂什麼解放勞動力才能解放生產力,但清楚的知道只要有了這個水車,他的成本就下去了,雖然前期花了錢,但後期的長尾效應那肯定是很高的,光是僱傭人挑水就是省了一筆大錢。
——好東西!
「那我另外一個水車就有勞你了。」徐叔激動說道,「趕緊開工吧,別耽誤地里的時間,回頭我們這邊也輕鬆了。」
「行。」工匠見有活干也跟著笑了起來。
江芸芸這輛水車一開始沒土地購置,是徐叔主動說就造他田裡,好壞都行,第一輪的水車錢,他和衙門各出一半,要是好的,後面的水車他自己出。
「還是你朋友給你面子。」秦銘又開始酸了。
江芸芸笑:「我這東西真不錯,水車配上滴灌,再加上我的農時冊,農業變革第一步好吧。」
秦銘不敢苟同。
江芸芸只好嘆氣。
「確實很不錯。」寇興匆匆來了,看著巨大的水車,也笑說著,「省時省力,要是成本再低點就好了。」
「有了外部驅動,內部就會自我循環,降下價格是遲早的事情。」江芸芸說。
「你總是想得遠。」寇興捏著鬍子點頭,「那就開水吧,讓我們也看看。」
江芸芸點了點頭。
「得嘞。」工匠轉身大聲地用方言吆喝著,「放水!」
不遠處的小工就立馬把壩口的石頭挪開,只聽到一陣奔騰的水聲,隨後水車上一個個水斗就開始動了起來,吱呀吱呀聲瞬間在眾人耳邊響起,上方的水槽也很快就有了水流聲,隨後緩緩落入水渠中,最後通過田裡的竹管,最後緩緩滲透到地里,既不洶湧,也不細弱,平靜又安寧。
寇興露出笑來:「好,秋收大吉!」
「秋收大吉!」江芸芸跟著說道。
眾人一聽也跟著喊了一聲。
初夏日光明亮,水流飛濺時水光四射,在日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澤。
得了河水滋潤的作物也好似精神起來,綠得發亮。
—— ——
「就是萬一沒人學去,那你就白費功夫了。」秦銘回去的路上還是喋喋不休這事。
江芸芸一點也沒有被他影響,反而信誓旦旦說道:「不會的,這是個好東西,百姓就是有些顧慮,他們本就沒什麼試錯的機會,所以猶豫質疑很正常的,回頭看到東西好,肯定就學上了,不用挑水的時間,回頭能幹別的事情補貼家用,算下來肯定是划算的。」
秦銘看了他一眼:「他們剛才這麼下你面子,你還替他們說話。」
江芸芸嘆氣:「沒有下我面子,對一件新興事物有意見是好事,太過麻木順從,我反而怕他們吃虧了,現在就挺好的。」
秦銘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阿來也忍不住悄悄去看江芸。
和他共事過的人都會知道,江芸對不同的人是有不同態度的,對於官僚權貴,瞧著是笑眯眯的,但態度強硬,很少有迴旋的餘地,往往退了一步後面就代表後面要連進幾步,但對百姓,卻又是真的溫和許多。
他們凶,是因為想要讓人不欺負他們。
他們蠢,是因為他們沒讀過書,就是憑經驗過日子。
他們不配合,那是工作宣傳不到位。
他們甚至當場嗆你,那也是謹慎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