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目送她離開,然後蹦蹦跳跳去找秦銘簽字了。
秦銘不想簽的,但是人已經在監獄門口了,只能捏著鼻子簽了。
「秦知府真是大好人,那些姑娘們都會謝謝你的。」江漾嘴甜,大聲夸道,「我們衙門裡的人都好好哦。」
秦銘一怔,突然神色訕訕。
——她們江家人的嘴……不會都是抹了蜜吧!
江芸芸來到養濟院,一院子的女人,真是一眼看不到頭。
她們原本還嘰嘰喳喳說著話,見了江芸芸來了,一下子全都噤若寒蟬,低著頭,一聲不吭。
「這十來個病了的,都先抬出去。」
謝來真是說的保守了,看這臉色怕是要不行了。
「不行,你帶她們去哪裡。」有姑娘們撲在擔架上,壯著膽子把人攔下,「她會好的,別把她殺了。」
江芸芸和氣說道:「我找了大夫,就抬進院子裡,回頭讓大夫看看。」
「大夫?」那小姑娘不信邪,「大夫怎麼願意來看我們。」
「自然有。」江芸芸笑說著,「馬上就會來的,你們哪裡不舒服也要說,不過到時候會一個個給你們檢查過去,要養好身子啊。」
有人一聽,眼珠子一轉:「同知想要我們作什麼?選出幾個好看乾淨的送人嘛?」
江芸芸搖了搖頭:「不送人,難道你喜歡干現在這個事情。」
那姑娘一聽,跟著沒話說了。
喜歡嘛?那自然是不喜歡。
可不喜歡那有什麼用。
「所以同知是什麼意思?」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
江芸芸本是有一肚子話的要講的,但此刻被這些大小姑娘一看著,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開設妓院,這很侮辱人。」江芸芸想了想說道。
她直截了當說道:「所以我打算讓你們學一門手藝,干點別的,我們重新開始。」
「可幹活很辛苦啊。」有人小聲說著。
「幹什麼不辛苦,可做人還是要靠自己吃飯的。」江芸芸說,「手心總是朝下才能過自己的日子。」
有人臉上露出笑來,也有人惴惴不安,但也有人露出不高興之色。
「你們要是被人拐賣的,能找回自己的父母,我就送你們離開,要是家中情況困難,可以在衙門登記,等回頭分地的時候,優先考慮你們,但這地只能記在你們自己名下;要是你們是被賣的,也回不去了,我就給你們立女戶,回頭衙門會招大量女工,你們可以考慮去工作,學一門手藝,要是都不想的……」
江芸芸看向幾個明顯年輕貌美一些的:「那也只有這兩條路,我的治下,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眼皮子地下弄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我們自己願意,關衙門什麼事情。」有人嗆道。
「等你老了,你也願意?然後回頭再干那些老鴇的活?」江芸芸淡淡說道,「罪惡的事情,就該雷厲風行打掉,免得禍害更多不願意的人,你問問在場的人有幾個人是願意的。」
「我不願意。」有個小姑娘低聲說道,「我一點也不願意。」
江芸芸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小娘子們嘆氣:「那就不走這條路了。」
「真的嗎?」有人不可置信地確認道。
「真的。」江芸芸信誓旦旦保證著。
江芸芸特意把女衙役都抽調過來,做心裡工作,吳安也藉機插了進來,就連武三娘和程大娘也都來幫忙了,又親自選了五十個人品膽氣過得去的人,守衛養濟院。
不過先生們不願意教書,倒是江渝聽說後,大中午從徐選那邊趕回來,把這事攬了過來。
「我和小春都會的。」她信誓旦旦保證著,「基本識字肯定給你教會。」
小春也連忙說道:「我論語和孟子都會背了的。」
江芸芸笑了笑:「裡面的人估計好些人四書五經都會呢。」
「啊,那我不是教不了了。」江渝震驚,蔫噠噠說道,「我五經還不會呢。」
「我讓她們學這些做什麼?又不是去考科舉。」江芸芸笑了,「我是想要改變她們的思想?」
「什麼意思?」江渝不解問道。
江芸芸想了想,認真說道:「第一,好好活著才是最最重要的,她們身上的痛苦是別人造成的,不能同別人的不堪來折磨自己。」
「第二,她們和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沒有高低貴賤,她們今日起不再是妓女,而是芸芸眾生中最常見的百姓。」
「第三,學會勞動,永遠也不要再往下走,保持一股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