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不說話了。
「你在瓊山縣也是這樣的?」寇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隨口問道。
江芸芸想了想:「我去瓊山縣的時候,事情太多了,我忙著處理外面的事情也沒空管裡面的事情,等我想起管裡面的人,他們已經自己選好位置了。」
她其實很早就發現衙內涇渭分明,新人和舊人一直關係一般,走了一個呂芳行,但火來的符穹不管是有意無意,自然是吸引了一群的人。
武忠性子直和幾個讀書人都不怎麼說話。
葉啟晨不聲不響,很會審時度勢,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但絕不會讓自己陷得太深。
至於後面幾個新人,林括脾氣不好,講究禮,在衙內關係一般;何士楠富二代出生,完美融入吳萩那個圈子。
林傑踏實肯干,脾氣也好,也有點腦子,所以和所有人的關係都不錯,但也不會太過親密。
捕頭白惠和他的手下,和幾個武人關係好,但和其他人也維持著和氣關係。
至於典史王礽和誰的關係都一般,他算官了,和那些吏自然是不同的,不要結交,只要維持淡淡的工作關係就好。
江芸芸心裡清楚得很,但她牢記著鄧廷瓚的話,能用就行。
所以只要他們沒鬧到她眼皮子底下,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許是瓊山縣進來的幾個吏,人都不錯,符穹心也不壞,把所有事情都壓下來了,愣是沒在她眼前出過一件錯。
「我那幾年運氣也不錯,風調雨順,我制定了稅率,又敲打過商戶,知府也不是一個會管底下事情的人,衛所那邊的人也很和氣,大家就順順利利過日子,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衙門內除第一年很是侷促,後面幾年都很寬裕,還加了俸祿。」
江芸芸有條不紊說道。
「是好運氣。」
寇興是個一步步走上來的人,雖只聽了這麼一些,但還是一眼就看清了下面的關節,便嘆道:「瓊山縣雖遠,但隔海遠望,許多官場上的事情便也差了一截,你又是一個有主意的,尋常人難以拿捏的性子,你第一次歷練,去那裡,是有人在保護你。」
江芸芸安靜聽著。
「但蘭州不一樣。」寇興嘆氣,「一南一北,卻是天壤之別,在這裡慎之又慎都不為過。」
江芸芸嚴肅點頭:「謹遵知府教誨。」
「我們是官,瞧著他們是吏,差別很大,但細算起來,每件事情都是要吏去辦的,甚至與我而言,每件事情都是要你們去領頭去辦。」
寇興為這個年輕的官員仔細說道。
「我們當官的會調走,最短三年,最長十年,可這些老吏卻是一年復一年在這裡一輩子,他們的權力不比我們小,衙門說是我們的,倒不如說是他們的。」
江芸芸神色凝重。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能用的那就是好吏。」寇興嚴肅說道,「若是好吏,那就要好好待他。」
江芸芸回過神來:「是這次衙門用了太多錢,他們覺得是自己虧了,所以才對我心有不滿。」
寇興摸著鬍子點頭:「還不算糊塗,他只是一個吏,你不能要求他們有聖人品德,你甚至不要要求除你之外的人任何人有聖人高尚之心。」
「那會不會太放縱?」江芸芸想了想又孜孜不倦問道,「我之前在瓊山縣有碰到過一個縣丞,集結底下的小吏,處處不干人事。」
「若是真有不可饒恕的錯,那就要連根拔起,不要猶豫,也好以儆效尤。」一直平靜的寇興面無表情說道。
江芸芸心中一怔,突然對面前這個年邁衰弱的老人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若要說起來江芸芸身邊比寇興厲害的人不在少數,她的老師很厲害,可自從她開始一步步往上走,老師年老,已經力有不及,甚至來不及教她更多的官場學問。
三位師兄,李師兄對他還不錯,但常年在翰林,兩人相處時間並不多,劉師兄更倒霉了,她在京城讀書,他去治水了,她回京了,他因故閒賦在家了,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至於楊師兄,見也沒見過。
同齡人各有各的難處,能稍微照顧一二已經是極好的。
徐溥之前的提點,是帶著自己對國家的憂慮,是內閣首輔對下放官員的指點。
但若是細究起來,在她三年的為官生涯中,對她幫助很多的,鄧廷瓚算一個。
這位戎馬一生的巡撫,對地方事務,人際關係,甚至往來交情都心知肚明,甚至一點也不藏私,都仔仔細細交給初入官場的江芸芸。
江芸芸就靠著他的提點,莽莽撞撞度過瓊山縣的三年。
很多事情當時不清楚,但時過境遷,回過頭來想,在瓊山縣折騰出這麼多事情,被這麼多御史彈劾,還屁股穩穩噹噹坐在縣令的位置上,無知無畏,一往無前,這裡面肯定有鄧廷瓚這些年在她後面瘋狂擦屁股的一份功勞。
今日,江芸芸坐在這裡,看著面前的年邁的老人,突然又感受到這樣被人庇護的感覺。
這位老知府把他多年為官的細節正一點點教導給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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