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都破成這樣了, 你的官署都要塌了, 還要留著一筆錢修繕呢。」
「那些商人給我們找棉花, 不是也是為了自己嗎?怎麼還要收我們這麼多錢?」
一直沒吭聲的江芸芸終於開口說道:「這樣不行, 人家也要養家餬口的, 幫衙門做事也是要講究公事公辦的, 蘭州也沒有險惡到要他們傾家蕩產,同舟共濟的地步, 而且未來和他們合作的地方也不少,現在給他們吃了暗虧,回頭要是又有其他事情, 他們就不願意出手了。」
秦銘不悅質問著:「你說得到好聽,這些錢去哪裡拿?本來我們說好要給皋蘭和渭源的縣修修路的, 現在你這樣, 他們的路就不好修了。」
江芸芸想了想:「我看過兩縣縣令遞上來的條子, 按理修路的時候應該是他們自己出錢修路才是?」
「沒錢啊!去年他們的苗都被敵寇踏壞了,今年的夏稅還是勉強交齊的,都要把老百姓榨乾了,根本抽不出一分錢來,可那條路是他們的主路,已經壞了許久了,再不修,就斷了和我們府城的聯繫了!」
江芸芸眉頭緊皺。
——之前在瓊山縣,她也修過通往其他縣的路,就連後來通往開口貿易港口的那條三車並行的大路,也是自己衙門出錢修繕的。
——和府台哭窮是每個縣令都做過的事情,因為不哭窮,就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分攤在自己治下,江芸芸也哭過,也許是因為哭得好聽,也或許是她戰功赫赫,後面新來的知府很少會為難她。
她想當然了!
秦銘一見她這麼凝重的神色,頓時得意起來:「我就說要和我們商量的,你剛來,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好了,捅下這麼大的簍子了。」
「好了。」一直沒說話的寇興打斷了兩人的話。
他站在台階下,嘆了一口氣:「明警,你去算算衙門還有多少錢,看看對不對上這裡的數額?」
秦銘握緊手裡的條子,不可思議說道:「還真要給他們錢啊,真是倒反天罡了,給衙門做事!那是他們的榮幸啊!還要問我們要錢!」
寇興嚴肅說道:「若是他們真的拿回棉花,那便是有功,我們還如此苛待他們,傳出去,衙門也不用直腰做人了。」
秦銘還是有些不服氣。
「去吧,先去算算,也不是說就按照江同知說得給,這麼高的價格,我們又不是冤大頭。」寇興又說道,「可我們也要自己心裡有個數不是嘛?」
秦銘一聽也有道理,衝著江芸芸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
「進來吧,我也有話和你說。」寇興終於抬腳上了一節台階,許是年紀有些大了,跨過門檻的時候,還扶了一下門框。
斑駁的紅漆不小心脫落下來,露出裡面難看的一截木頭。
他踏上那塊脆弱的紅漆,入了正堂的大門。
「坐吧。」寇興坐下後說道,「剛才人多不方便細問,你可確定棉花可以運來?」
江芸芸沒有坐下,反而從袖中又掏出一張紙,恭敬遞了上去:「其實我也不放心這些事情,所以讓人幫忙跟著了,這是他寄回來的信。」
寇興拿著那張紙,放在遠處,眯眼仔細看了看。
「竟有兩千多斤,你都已經知道具體的斤兩了,剛才為何不直接明說了,讓各位指揮也好心裡有個數?」他不解問道。
江芸芸說:「三位指揮人心不齊,不敢貿然開口。」
寇興又仔仔細細看了那封信,然後這才重新疊了起來:「是這個道理,也該給最出力的人多一些,只怕他們那邊也不願意給錢。」
「不礙事,到時我親自帶棉花過去。」江芸芸鎮定說道。
寇興嘆氣:「你在瓊山縣時可有和衛所的人接觸過?」
江芸芸點頭:「因為倭寇的事情,也有過一些接觸。」
「那你也該知道,這些武人若是發起狠來,是會殺人的。」寇興蒼老疲憊的面容看了過來,「雖說有宦官挾制武官,文官督查武將,可這裡是蘭州。」
這是戰爭前線,情況瞬息萬變,所有的陰謀陽謀在蒙古的鐵騎下都不復存在,誰都知道,蘭州出事,則關中震動,關中失守,則至此蒙古鐵騎便能馬踏青田,腳踩土地,再也無城池可以抵抗,所以誰也不敢去擔這個責。
文官是不敢。
武將是不能。
太監是不配。
就是在這樣的相互推脫下,國家的連綿疆土拱手讓人,蘭州成了當頭之鳥,誰也不能不守,但誰也不敢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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