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門口,江芸芸對著跟在她屁股後面,緊張碎碎念了一路的吳萩柔聲說道:「你已經盡力了,符穹看得見,符安也看得見。」
吳萩愣愣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低下腦袋,垂頭喪氣說道:「我之前看過揚州的一個話本,說的是有一個修仙的故事,那些主角也是一介凡人,可做什麼事情都會成功,掉下懸崖都能撿到武功秘籍,出門吃個飯都能碰到就是高人,我以為,我只要努力一點,我也可以的。」
江芸芸一愣,驀地有些心虛,下意識移開視線。
「話本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
吳萩振振有詞說道:「這可是揚州最受歡迎的話本,你是揚州人你難道沒聽過,就那個叫盞燈的文人寫的,只可惜後面不寫了,也不知道主角有沒有登上崑崙山,他也是用了差不多的計劃,聲東擊西的,所以要是登上了,我對我這次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江芸芸不敢說話了,只能狼狽逃走。
——可不是差不多的計劃嘛,一個腦子想的。
—— ——
屋內,鄧廷瓚見江芸芸走了過來,也不繞繞彎彎,讓她坐下後直接說道:「事情太過驚世駭俗,聳人聽聞,陛下看過所有摺子後大怒,親自下了批覆,陶靜、魯斌和張修斬立決,即刻執行,海南衛的幾位僉事全都革職查辦,那些倭寇凌遲處死,梟首後掛在城門口以儆效尤,菜株野行為不端,革職回鄉了,李如和幾個小太監則要帶回京重新細審。」
江芸芸眉心微動。
鄧廷瓚無奈說道:「太監和官員總是不一樣的,陛下自有它的想法,也容不得我們去處置太監。」
太監是皇帝的僕人,在皇帝眼裡,涉及到太監那就是家事,犯了天大的事情那也是自己處理的,斷沒有讓官員處置的,這樣的處置在當初南京小守備唐源一案時,江芸芸就見識過這樣的高舉輕放。
「那符穹呢?」她鎮神後問道。
鄧廷瓚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這封摺子送上去沒多久,錦衣衛那邊就又送上一份密折。」
江芸芸謹慎問道:「密折,什麼密折?」
「瓊山縣內對此事議論紛紛,對於其他人自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恨不得全都殺了,但對於符穹卻褒貶不一,聽說還在文人中有兩篇文被封為圭臬。」
江芸芸眼波微動。
「錦衣衛送上這兩片文章,一篇是對符穹大批特批的《復仇論》,一篇是對符穹此事非常支持的《駁復仇論》,我們和錦衣衛商量出的個人量刑中,符穹是仗打二十,流放三千里,陛下批下的是……」
鄧廷瓚的手指搭在案桌上的摺子上。
摺子是黃色的,這說明是陛下親自簽發的,從內宮直接發出。
江芸芸的視線看了過來,一口氣忍不住提了起來。
「仗打三十,剝奪功名,貶為庶民。」鄧廷瓚看了過來,微微一笑,「江縣令,可還滿意?」
江芸芸鬆了一口氣,露出笑來:「多謝鄧巡撫。」
鄧廷瓚說得輕鬆,但想想也知道,他本來可是高枕無憂在省台冷冷旁觀此事,被江芸芸拉進這件事情中,開始親自處理這件事情,各種人際關係不消多說也知道很是複雜,單是這次擬罪的摺子,甚至是摺子上的措辭也都是精心琢磨的,才能讓此事這麼快的塵埃落定。
「謝我做什麼?」鄧廷瓚也跟著笑說著,「我是巡撫,為我下面的人遮風避雨是我應該做的,你是縣令,為你的百姓撐起一片天,也是你該做的。」
「你,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芸芸,「不負其職而已。」
一老一少坐在椅子上各自沉默了許久。
兩個多月的忙碌,在今日終於塵埃落定,任誰都是鬆了一口氣,
「此事結束,我也該回去了。」鄧廷瓚低聲說道,「只是你的事情還有的說。」
江芸芸試探問道:「海貿的事情?」
鄧廷瓚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原來你也知道。」
江芸芸笑說著:「我自然知道,可開設港口不算違背祖制。」
鄧廷瓚不解:「高皇帝曾說『禁人民無得擅出海與外國互市』,可見高皇帝並不支持海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