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有一大堆人要養,他要是出事了,養濟院怎麼辦。
可張縣令一身血的樣子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孤零零地一個人走了。
他沉默著,那雙眼睛幾乎要酸澀地流出淚來,許久之後他才伸出手來,只是比劃了一下不知如何應對。
江芸芸立馬用力拍了過去:「成交!」
武忠摸著發疼的手掌,愣了半晌沒說話,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小縣令力氣還挺大的。
他腦袋裡閃過這個荒唐的念頭。
江芸芸不等他細想,直接說道:「打鐵巷已經人去樓空了,我已經讓人追上去了,但他是外來人,對瓊州不熟悉,而且年紀太小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一起,找到真正的帳本,抓到那批人,如此私吞官銀的罪名就有了。」
「你們已經查到這裡了?「武忠吃驚。
江芸芸背著小手,得意說道:「還行吧,總而言之你和麼兒負責火耗這條線。」
「還有其他線?」武忠不解問道。
「有啊,我讓符主簿去找那個瘋子生黎了。」江芸芸和臨時盟友交了底,「所以你們壓力不用很大,就兩個人而已,以自己安全為主,實在拼不過我們這裡還有其他辦法呢。」
「你連符穹也說服了!」武忠大為吃驚。
江芸芸矜持地抬了抬下巴:「還好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多學了門手藝。」
「那你呢?」武忠下意識追問道。
江芸芸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著:「我留在這裡做魚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海南的七八月是雨季。
前幾日還是熱浪滾滾的夏日, 昨日傍晚突然烏雲滾滾而來,天際眨眼就黑了一半。
江芸芸踏進衙門的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整個瓊山縣瞬間被水霧籠罩, 水滴落在地上飛濺地很高, 地面很快就有了小水潭。
周照臨端著吃食來時, 愁眉苦臉抱怨著雨下太大了, 明日一定熱得很。
陣雨下下停停,樂山臨睡前還格外擔憂晚上會不會繼續下, 江芸芸卻心大地抱著小被子睡了過去。
半夜雷聲滾滾, 大雨下了一陣,江芸芸在懵懵懂懂間被吵醒,抱著被子坐起來, 突然被一地的水驚呆了。
屋外的雨依舊沒有停的架勢, 噼里啪啦打在屋頂上, 屋內也爭氣地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怪不得剛才做夢覺得臉上涼涼的, 感情是下雨下自己臉上了。
她盤腿, 呆坐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雨聲, 看著屋內的雨幕,無奈直嘆氣。
——窮,實在太窮了。
這陣雨來得快, 走得也快,江芸芸實在熬不住只要重新到頭睡了過去, 再一覺醒來就聽到樂山不高興的碎碎念著。
「這個破衙門, 不是說修了嗎?怎麼又壞了?」
「都是水, 怎麼住人啊,也太潮了。」
「衙門內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也太過分了。」
江芸芸一睜眼就看到大亮的天色,是一個大晴天,她一骨碌爬起來,挽起褲腿,穿上木屐,開門探出腦袋:「怎麼了?一大早就生氣了。」
樂山正拿著掃帚在掃水,抱怨著:「也太能下雨了,我本以為揚州已經很能下了。」
「地方不同嘛,他可是在天南之南啊。」江芸芸笑眯眯地拎著一塊抹布,和他一起勤快抹著柱子。
「哎哎哎,公子這是做什麼啊,快放下。」樂山連忙把抹布抽走,把人轟走,「不是說很多事情嗎?這些事情我來做,早上要吃什麼,我去廚房看看。」
江芸芸摸了摸腦袋:「都行吧,我什麼都吃,你這個也別幹了,天熱,曬一下就幹了,你去請六房主簿還有典史都請過來。」
樂山一邊點頭,一邊飛快把台階上的水都掃下去。
「哎,那要是去了章家……」臨走前,樂山欲言又止。
江芸芸歪頭,不解問道:「章家的事情我們怎麼知道。」
樂山瞭然,匆匆走了。
江芸芸站在濕漉漉的門口,看了看耀眼的太陽,背著小手,笑眯眯說道:「真是好天氣啊。」
—— ——
距離法事結束已經三天了,這是江芸芸第一次再一次把他們都召集過來。
「章主簿家裡有事,人不在這裡。」江芸芸坐在上首,一本正經說道,「武主簿病了,也來不了了。」
堂下幾人都沒有說話,涇渭分明地站在兩側,對此並不發表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