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如何失蹤不重要,現在人在不在才重要。」江芸芸繼續快速說道。
曹蓁嘴角微動,想要說話。
老夫人摸著鹿角的手指急促了幾分,打量著面前的小子,開始揣摩他的來意,隨後看了自家女兒一眼,曹蓁只好忍氣,不再說話。
「我這次回來只想做一件事情。」猝不及防,在老夫人打算開口前,江芸芸先一步開口,直接把主動權拿過來,「我想要江如琅。」
曹蓁臉色大變,下意識去看周笙。
正在低頭思考的周笙被她看得一頭霧水,也跟著坐直身子。
不能給江芸丟臉。
她腦海里古里古怪閃過這個念頭。
「不可能。」曹蓁直接開口否決道。
「你為什麼想要江如琅。」思索片刻後,老夫人冷靜問道。
江芸芸面無表情:「因為放在你們手中太危險了。」
老夫人沉默著,好一會兒才冷靜說道:「這是江家。」
「我也是江家的人,不是嘛。」江芸芸微微一笑。
屋內的氣氛倏地安靜下來。
秋日的蟲鳴鳥叫在午日陽光下格外吵鬧。
曹蓁的臉上露出煩躁之色。
老夫人也一臉忌諱莫深。
倒是江芸芸這邊,除了江芸芸一臉信誓旦旦,周笙緊張又迷茫,江渝就跟看戲一樣回來打量著這個已經完全不同的大堂。
江芸芸自然是江家人,甚至他的成就是江家裡最高的。
江家曹家生意做得再大又如何,他們手段再好又如何。
自來士農工商,商人才是最底層的,最希望改變身份地位的人,他們有錢有閒,就差一個身份,所以商賈之家讀書比比皆是,不然江蒼的壓力怎麼會這麼大。
可說的再好聽也沒什麼用,因為江家另外一個小孩可是一個大明朝最年輕的小解元,他背靠狀元老師,身邊好友也都一一做官,師兄們一個個名滿天下。
只要不出意外,他的前途光明坦蕩。
兩兄弟的命運早已有了分歧。
江芸若是真的想要江如琅,可操作的可能性可太大了。
只要江如琅點頭。
只要那些官員口風稍變。
只要他做得足夠體面。
原來這就是江芸去衙門的原因。
——把事情鬧得足夠大。
江家找不到人,又或者找到一個可憐的江如琅,輿論就會不可抑制地偏向一直處於弱勢江芸。
一個一直不被家族偏愛,但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庶子。
他蒙受這麼多委屈苦難,可關鍵時刻還是願意照顧自己的親爹,傳出去可真是孝感動天啊。
「若是人平安回來了,小解元的風評可要被害了。」老夫人注視著面前之人,慢條斯理威脅著。
她注視著面前的小少年,突然覺得有些可惜,她精心養育的兒子女兒,日日提點的孫子孫女不曾有過這麼險中求勝的決心。
他們被富貴的生活迷了眼,既想要成功,又不想冒險,總是想當然,以為只要有錢,所有人就會給他讓道,也總覺得自己現在做不成什麼,是因為還不夠有錢,所以她的孩子們都是畏首畏尾,難成氣候。
可今日,她面前這個和她毫無關係的庶子,她突然看到年輕時的自己,她無數次行大膽之事,幸好所有成功都是站在她這邊的,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為自己的孩子攢下這樣的潑天富貴。
若他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老夫人嘆氣,手指輕輕摩挲著手杖上的鹿角,沉默不語。
這截金星紫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華美似金玉,細膩如綢緞,這樣的東西原本是宮廷進貢之物,可她很是喜歡,便略施小計拿了過來。
這輩子她豪橫慣了。
她要的東西就要得到,要不到的那就乾脆毀了。
雖然真的很可惜。
老夫人的手指輕輕撫上活靈活現的眼睛,一臉惋惜。
江芸芸的目光落在那根手杖上,隨後笑意加深,意味深長問道:「所以,人平安嗎?」
「至少會出來的。」老夫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眉眼溫和,「江家還能丟了這麼一個大活人不成。」
江芸芸看著她沒有說話。
一老一少對視著,各自心照不宣地摸清了對方的底線。
「聽說你們如今在外做生意。」老夫人再一次先開口,「你還小,一心讀書才是,你母親和你妹妹孤兒寡母,如何能吃得了做生意的苦,不若搬回來住,江家也不會差你們吃穿用度,如此也能解決你剛才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