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此,朱元璋也採取了制約的手段。
第一是只有軍權,且軍權受限,比如每王府之設三護衛,比如寧王的朵顏三衛,一護衛在三千人到一萬九千人不等,最重要的是這些軍隊隸屬兵部,尋常保護安全是隨意指揮,但要是大規模調動,則需要兵部批准。
第二則是立下祖訓,《皇明祖訓》是老朱家的家規,裡面詳細記載了若是藩王謀反以及其他違法犯罪後的處置。
第三在太.宗清君側後,甚至還規定藩王不可結交地方官員,王府內的官員有勸解王爺的職責,監察御史可以彈劾王爺以及屬官。
所以,江芸芸一下就判斷出這個典籍渾身都是漏洞,一個不曾阻攔上高郡王離開封地就是大錯,若是捅到台前,別說揚州當年還發生人命,事情鬧得不小,便是尋常無事時,這種錯誤十有八.九,最重是罷官,最低也是貶官,就算寧王願意為他上摺子求情,陛下也一般是不聽的。
朝廷比誰都害怕,王爺們和任何一位內外官員關係太好。
所以那位孫典籍若是真來了,誰怕誰還真不一定。
「你認識寧王的人?」一側的袁端聞言,眉心微微皺起,「你怎麼會認識寧王的人?」
江芸芸生出手指比劃著名:「略略有過交集。」
袁端沉默,隨後嚴厲說道:「你可是讀書人。」
江芸芸瞧著他不悅的樣子,怯怯說道:「知道的。」
袁端見小孩被嚇到了,嘆氣說道:「這事便算了,我替你收拾,但你開學第一天就打同學,我可要寫信告訴你老師去。」
江芸芸嘴角微動,嘴巴一癟,委屈說道:「是他先罵我的。」
袁端自然知道孫相和是什麼狗脾氣,要不是有一個寧王府典籍的爹,如何能來白鹿洞學院,但自己一開始確實考慮不周。
「為什麼不把他趕走啊。」江芸芸話鋒一轉,好奇問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看整個丙班都無心學習,一旦不好學的風氣剎不住,也會牽連到其他班級的。」
「他爹是王府典籍,寧惠王親自來信,我不得不收。」袁端解釋著。
江芸芸哦了一聲,話鋒一轉:「但現在是新寧王了。」
袁端眉心一動。
「我時常覺得,若是想要改變一件事情,在新舊交替之間才是最好的時間。」江芸芸小心翼翼說道。
袁端沉默打量著她,隨後不解說道:「何必趕盡殺絕,這可是在江西。」
江芸芸不好意思說道:「在校內,我既已經狠狠得罪他,就不能心慈手軟,這對我和麼兒都不好,而且山長的辦法不外乎是相互道歉,孫家會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們也不能讓您為難,但我們又沒有錯。」
「若是在校外,其實更難下手,越是人多,就算他們膽大包天,可我聽說江西的錦衣衛一向最多,再說若要忌憚,若是其他王爺我尚且忌憚幾分,但這個是寧王。」
袁端臉上露出詫異之色,開始重新打量這個小孩。
江芸芸話鋒一轉,和顏悅色指責著:「而且這人不讀書!敗壞學風!帶壞同學!違反校紀!褻瀆聖賢!就該殺雞儆猴,以儆效尤,讓我們白鹿洞書院學子們心生畏懼,從而學業蒸蒸日上!成績一日千里!」
聽了全程的聞實道忍不住笑說道:「你瞧著很有當山長的潛質。」
江芸芸眼睛一亮:「真的嘛!」
袁端咳嗽一聲:「我還在呢。」
江芸芸立馬心虛。
聞實道笑得不行:「你老師還說你穩重,你瞧著可真是……開朗。」
江芸芸笑眯眯的。
「那你打算如何?」袁端捏著花白鬍子,沉吟片刻後問道,「若是真的叫來寧王府的人,後面如何收場可就不好說了。」
「只需要再請一人來就好了。」江芸芸趴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著。
袁端的眉心一會松,一會緊,隨後越來越緊,到最後只是打量著江芸芸,氣笑了:「好大的膽子啊。」
江芸芸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們認識的!」她信誓旦旦說道,「十有八九會來的。」
————
寧王府的規模是目前所有王爺里能排的上前排的,當年太.祖為寧王重新規劃封地時,可是照搬了當年高皇帝給自己兒子建照的規模,而且南昌富裕,第一任寧王交友甚多,在位多年和每一位任職官員都關係極好,後面幾位也都大差不差,格外尊重讀書人,每每都有不小心的擴建,但大家顧忌寧王不能外出,多一個花園,多一個院子也是應該的,大都心照不宣。
內外院間的書房內,孫典籍給上高郡王上好課,就起身告辭。
「陳公公,送送孫典籍。」朱宸濠起身,溫和說道。
他長著一雙格外動人多情的淺色瞳仁,此刻微微彎起,越發顯得和藹可親。
一側的陳公公應下此事,從角落裡悄無聲息走了出來。
「不敢勞煩公公。」孫典籍誠惶誠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