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側首,仔細聽著。
「然後呢?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嗎。」張鳴鳳好奇問道。
「然後!」王森突然激動起來,「今天府尹直接判這件事情中的母親斬立決,因為是她唆使的,然後父親流放三千里。」
「有些重了。」江芸芸眉心微動。
「但法律上本來也沒規定這個的罪責。」來暉說,「但府尹這個態度明顯是打算杜絕自絕入宮這個事情,說不定也是上頭的意思。」
江芸芸看了來暉一眼,隨後點頭說道:「你說得對。」
「但這不是罪有應得嘛,是好事,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吳大有好奇問道。
「因為那個女的死了沒多久,城外的那一撥蝗蟲竟然掉頭朝著西南方向走了!」王森激動說道,「你說神不神奇。」
眾人一驚,面面相覷。
「這也太神奇!」來暉道,「看來真是有些因果報應的。」
「每年都有很多人入宮,肯定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
「你不覺得神奇嗎?」王森去看安靜的江芸芸。
「神奇啊。」江芸芸鬆了一口氣,笑眯眯說道,「真是值得多吃一碗飯啊。」
「你的飯量真不小,就是瞧著不長胖。」張鳴鳳捏著她的胳膊,羨慕說道。
「他幾歲你幾歲,人還在長身體呢,我瞧著高了不少。」王森嘲笑著。
五人找了一家大酒樓的包廂,王森豪氣地點了一桌子的菜,大家各自點了一罈子酒,江芸芸只點了一盞茶,大家聊天說話吹牛,氣氛熱烈。
熱氣騰騰的煙霧,沸騰浮動的肉片,所有人的面容因為煙霧而朦朧,因為興奮而發紅,可每每說到未來、前程時,眼睛總是忍不住在放光。
他們惋惜江芸的離去,又去祝福她有更好的未來。
國子監的風氣已經變了,在此之前,他們也是打算靠歷事謀生路的,可現在卻又覺得再去搏一把科舉。
那可是科舉啊!他們寒窗多年不就是為了科舉嗎?
他們之前一直跟在江芸身後,看著她站在彝倫堂的大平台上揮斥方遒,看著她在深夜的學堂挑燈夜讀,也看著她笑眯眯的背著手在池邊餵魚,在林蔭下蹲著發呆看螞蟻。
現在他們要自己走了,可路就在自己面前,總不會再迷路了。
江芸要走了,可他卻又一直都在。
只要那些貼在公告欄里的卷子在,只要他還在博士們的嘴裡。
「那個江解元,也不學學人家。」
「那可是江其歸!你看到外面的卷子沒有。」
「江解元也是讀書到深夜的,人家都沒喊苦喊累。」
「江其歸,你能來國子監,真好啊。」張鳴鳳一壇酒喝完了,有些醉了,醉眼朦朧地趴在江芸芸的胳膊上,小聲說道,「這杯敬你,大膽包天的小解元。」
江芸芸捏了捏張鳴鳳肉嘟嘟的臉頰:「考場見啊。」
一頓飯下來,其餘四人都醉得不輕,江芸芸找了馬車把人都安頓好送回家,這才提著一個紅燒豬蹄打算給還沒有消氣的顧麼兒吃。
只是快到家門口時就看到自家台階上站著一個小孩。
那小孩站在門口畏畏縮縮的,小手捏著衣角,在深夜中來來回回地晃著身子。
「敲門啊。」她笑眯眯說道。
周六慌裡慌張扭頭,看到江芸芸這才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靦腆的笑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根據《明會典》所載, 大明的「法定節假日」只有三個。
正旦也就是過年放假五天,冬至放假三天,元宵放假十天,其餘時間就是每個月休息三天, 加起來大概一年有五十四天的休息日, 據說休息時間和唐宋相比是大幅度降低。
衙門從大年三十開始放, 到正月初五上班。
吏部一向是六部里放假最晚的, 大年二十九拖到天黑才放人,經過半年的社畜生活, 加上十七八歲本就是長個子的時候, 工作又是繁忙,黎循傳整個人都憔悴消瘦了。
北京城大雪紛飛,屋前掛著的燈籠頂部也落了雪, 連帶著台階上的光暈也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