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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壬午,禮部衙門前終於張貼殿試成績告示,這一次眾人沒有出動,徐叔派僕人出面。
「我覺得我們成績會很不錯的。」江芸芸站在中間的位置,安慰著。
其中倒數四人組最是淡定,齊齊表示,便是同進士都是極好的。
毛澄和顧清難得有些緊張。
「我寫的有些激進了。」顧清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忍不住嘆氣說道,「陛下言:守成之君必以漢文帝為首,史稱其時海內殷富,興於禮義,斷獄數百,幾至刑措,他欲效仿,卻邊疆混亂,水旱不止,禮義不興,古人之成效,今日之急務。」
江芸芸安靜聽著。
「我所在的松江,大戶土地連綿,卻能層層瞞報,納稅極少,可窮者無立錐之地,卻又年年重稅,我自幼生活在寺廟附近,看著寺廟下的土地也越來越多,他們寧願出家也不願意種地。」
他嘆氣:「我一時不忿,多寫點。」
毛澄看著他,乾巴巴說道:「這些不能急於一時,你何必拿自己的成績開玩笑。」
顧清沒說話,勉強笑了笑:「總歸不能視而不見。」
「我覺得問題不大。」江芸芸安慰道,「陛下仁厚。」
顧清期冀地看著她。
江芸芸繼續說道:「我之前聽于少保的故事,聽說他當年會試第一,卻在殿試時因觀點過於犀利而被當時的太祖放到最後,成了倒數。」
「但又不妨礙他成了于少保,他可是救時宰相啊。」
顧清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彎眉笑了笑。
「對!」毛澄附和道,「你素來臨事有守,恬於進取,自然是有遠大前途的。」
「喜報喜報!!」外面突然傳來徐家僕人氣喘吁吁的大喊聲。
原本坐在廳中的眾人立刻站了起來。
「一甲第一,毛澄!是狀元,毛公子是狀元!」僕人站在門口,嘶聲力竭地喊道。
屋內有一瞬間的寂靜。
顧清最先回過神來,轉身,激動說道:「恭喜憲清!狀元及第。」
毛澄怔在原處。
江芸芸也驚呆在原處,緊跟著也回過神來,開心說道:「狀元耶,是狀元!憲清,我就說你是大才,你於策論更為擅長。」
「二甲第一,顧清!」僕人繼續說道。
還未從好友考中狀元回過神的顧清,不可置信地重複著:「我,我二甲第一!」
「是。千真萬確,幾位名次我們都是確定過好幾遍的。」僕人臉都激動紅了,「一點也不會錯的。」
「大喜大喜!」眾人還未來得及高興,又見有僕人跑進來,「二甲三十,黎循傳,二甲八十七,徐經。」
黎循傳和徐經對視一眼,呼吸加重,臉色肉眼可見紅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江芸芸更是激動,一把握著黎循傳的手。
黎循傳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看著她臉上開心的笑,隨後緊緊握著她的手,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芸芸只是滿臉含笑地看著他。
「哎哎,快快,公子快坐下。」徐叔見徐經都要暈過去的樣子,連忙端茶送水,讓人坐下。
「我進士,二甲八十七,我進士啊,我中了,我真的中了。」徐經抓著徐叔的手,語無倫次說道。
徐叔看著他,紅了眼睛,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總是不長肉的臉,眼中帶淚,笑說著:「對啊,中了,我們公子這些年辛苦了。」
徐經看著他,突然抱著他大哭起來,好似要把這麼多年的心酸苦楚都發泄出來。
徐家三代人的命運啊。
自徐經一出生就系在他身上,他一個人拖著那些重如泰山的東西走了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他從未有過一天是輕鬆的。
現在,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王獻臣看著眾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那看來我們是同進士了。」
說話間,第三位報喜的僕人也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