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人?」江芸芸蹲在角落裡問道。
「對。」都穆看了一眼說道,「就是他,南京副守備太監唐源,邊上的是他的兩個得寵的乾兒子,矮胖是王興,高瘦是陳暉。」
「名聲如何?」江芸芸又問。
都穆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江芸芸秒懂。
「那我覺得罪魁禍首就是他了。」江芸芸篤定說道。
「為什麼啊?」顧仕隆把小腦袋擠進來問道。
「我昨日聽說染織造局統歸太監督管,人都是抱團的,按道理太監更是如此,他們雖有很多派系,但不耽誤他們抱團結對,老祖宗乾兒子,就是他們維持關係的紐帶,所以這個太監跟太監很好說話。」江芸芸解釋著。
「你說張欽和太監關係好,大守備打了張欽的臉,小守備給張欽找補,我們這邊最好拿捏的不就是樹大招風的徐家,徐家和染織造局又有生意往來,現在能在染織造局說得上的人,肯定不是小嘍囉,守備的位置倒是可以,大守備瞧著和張欽有點風潮湧動的不和,肯定上次我們哪裡得罪他了,那只有這人是最大嫌疑人了。」
「但是主意打到貢品身上,是不是太大了。」都穆忍不住說道,「會不會是染織造局的小太監陽奉陰違。」
江芸芸笑了笑:「狗沒有主人的命令可不會咬人。」
都穆琢磨了一下:「你說得對。」
「而且打蛇打七寸。」江芸芸伸手在空中一抓,信誓旦旦說道,「打他肯定沒錯。」
顧仕隆長長哇了一聲:「你可真厲害。」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都穆說。
江芸芸張望了一下:「唐伯虎呢?」
「快來了吧。」都穆也跟著看了一下,隨後忍不住說道,「唐伯虎這樣會不會太拉仇恨了,這些太監最是小心眼,我怕他們報復。」
江芸芸嗯了一聲,隨後微微一笑:「沒關係,他們很快就不知道到底要報復誰了。」
第八十七章
唐源剛從陳守備府中出來, 心情有點好,又有點不好,整個人心思浮動,臉色陰陽變化。
心情好自然是因為聽說徐家那個老太前幾日從江陰來南京, 這幾日到處找人拜訪打聽門道, 最後十有八九要求到自己這邊來, 他已經想好了拿捏她的辦法。
那些在南京的店鋪給個一半不過分吧, 花錢消災,他們生意人會算清這筆帳的, 他甚至好心地這幾日都早些回家等著, 就怕那老太撲空了,心理嚇得吃不了飯,這麼大年紀了, 也太傷身了。
至於不好那則是剛才又被陳祖生那個老貨陰陽怪氣了一下, 老傢伙在這裡快十年了, 還不給退位讓賢, 整日笑眯眯地霸著這位置做出禮賢下士的樣子, 真是礙眼。
那個祭祀的事情是冀綺自己脾氣倔, 非說人事最大,要安撫受災百姓為主, 今年沒有多餘錢銀祭祀皇鈴木陵,還說自掏腰包簡單一些這些傻氣話,陳祖生多規矩的人啊, 自然是不同意,覺得他公私不分。
如今扯了這麼久的頭髮還沒有著落, 但是說來說起都是他們兩個的事情, 跟他有什麼關係, 平白讓他在中間跑腿,簡直是兩頭受氣。
今日還陰陽怪氣他生活悠閒,真是晦氣。
「剛才張欽又讓人送了一筐蟹,飽滿得很。」王興熱情說道,「說是謝上次宴會的事,還悄悄送了一盒金包銀。」
王興伸開五指,翻了兩次。
唐源眉心微動,心情稍微舒坦一些,臉上笑意加深:「他倒是懂事。」
金包銀就是送錢的黑話,就是金子和銀子都有,翻兩次就是各自十錠。
銀子十錠不算大錢,但金子十錠卻是十分可觀。
「乾爹年輕力壯,未來可期,老祖宗在陛下面前也格外得寵,是個明眼人都知道要選誰當靠山。」王興驕傲說道。
唐源理了理袖子,抬了抬下巴:「如今我們在南京可不能丟了乾爹的臉,那些綢緞可要抓緊了。」
他理了理袖子,點到為止。
一側的陳暉立馬把王興一屁股擠開,笑說道:「前日就已經給人透了口風了,那老太太估計正琢磨著要孝敬什麼禮物呢,馬上就能聽到好消息了。」
唐源這才露出真情實感的笑來。
三人還未入內,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喧鬧的動靜聲,便也下意識看過去。
只看到有人站在酒樓二樓,也不說話,手裡突然灑下很多紙張,紙張紛紛而下,不少人都下意識停下來,甚至還有人彎腰去撿。
此時唐伯虎搖著扇子施施然從角落裡走出來,彎腰撿起一張。
「南京地震,天搖地動,損失慘重。」
「一連三年乾旱,百姓年年受災。」
「皇陵大火,火燒千里,樹木損害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