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房外郎飛快地貼了上去,又說道:「你們五個先在互結書上簽字,陳廩生來了嗎?也要簽字的。」
說話間,外面傳來腳步聲:「來了來了。」
陳廩生名陳冰,性格溫溫和和,若非葉相出面,今年並不打算擔保任何人。
「這幾小人還能勞動你啊。」主簿笑說著。
廩生就是縣學裡的讀書名類前茅的三好學生,還是全縣級別的第一第二,非常珍貴,也是今年七八月考鄉試的重點押寶對象,若是考中了,可是縣令的一大筆功績,也是未來的同僚,甚至有可能是上司,所以府衙的人對這些廩生都格外尊敬。
陳冰對著兩人行了禮,只是和氣笑了笑:「來簽字吧。」
等他簽下字,五人又把選定的考試紙遞上去,外郎蓋上章:「行了,你們是今日速度最快的,去門□□三十文吧,二月初五記得不要遲到了。」
五人小心翼翼捧著卷子,對著兩人行禮後退下,之後又在門口送別了廩生後,才對視一眼,齊齊鬆了一口氣。
「真是花錢啊,就這樣就花了一百六十文。」家境最不好的一人嘆氣說道,「還好我帶了兩百文,還剩下四十文。」
「我家中賣了兩畝地供我讀書的。」
「我娘和我姐每天熬夜繡花,眼睛都熬壞了。」
江芸芸聽他們抱怨花錢的地方,也忍不住嘆氣。
這麼看來,她實在太幸運了,老師讀書一分錢也不收,甚至還會倒貼她筆墨紙硯,她只要顧好自己的生活,甚至覺得江如琅都不錯了,筆墨紙硯都是每月主動送過來的,曹蓁也真是大好人,每個月一兩銀子的月俸也沒有苛刻。
她的日子過得不算艱難,甚至不需要為了生計日夜奔波。
「報好了沒?怎麼樣?有沒有為難你啊?你的紙可千萬不要折了。」黎循傳擠了進來,連連問道。
那四人見江芸的朋友來了,便先一步告辭。
江芸芸和他們告別,等人走遠了才說道:「沒為難,就是處處都要錢,花了一百六十文。」
「這麼少?」黎循傳驚訝。
江芸芸不解:「這還少嗎?一百文六十文都差不多可以買兩刀紙了。」
「你若是當尋常事來說,一百六十文當然多,但進了衙門才花一百六十文那就算少了,我之前都花了三四百文的,就連寫字都要花三十文。」
「我之前也花了五百文。」祝枝山嘆氣,「科舉一路,光是錢就難倒了許多人。」
徐經倒是面無表情:「我身邊的小廝給我付的,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
「先回去吧,把卷子先放好,千萬不要弄髒了,弄折了。」黎循傳小心翼翼說道。
一行人頓時嚴肅起來,護送江芸芸回了黎家。
一回到黎家江芸芸就把卷子放在書箱的最下面一層,小心翼翼用筆盒子壓著正中的位置,保證不會弄壞卷子。
黎循傳鬆了一口氣,感覺比自己考試還緊張。
「終於結束了。」江芸芸坐下來,喝了一盞茶,「我看考縣試的人年紀都不大。」
「你十一歲考算是大齡了,大部分人都是七八歲啟蒙,讀了一兩年就去考,就當試試水,但能十歲考過院試的人屈指可數。」黎循傳笑說著,「你在縣試里不算小,但你去院試的考場絕對是最小的。」
江芸芸捧著茶盞捂了捂手,沉默了一會兒,笑說著:「突然有些緊張了,讀書吧,這次院試是一定要過的,不然真是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老師。」
「你一定行的!」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一旦進入考前衝刺,江芸芸就好似徹底成了一個做卷子的木偶,一天兩套卷子簡直成了家常便飯,吃飯的時候還捧著小冊子,翻看錯題集,每天等天黑才回家,聽說回家還要學到子時。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她之前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卷,只是正常的學習狀態,畢竟誰家好人一天能寫兩套卷子啊,而且這麼長時間的讀書,第二天不僅能早起還能打拳,還能繼續重複昨天的計劃。
這樣的日子卷得其他人生不如死,就連睡覺都會被驚醒。
不過到了二月初一,江芸芸突然不讀書了。
她慢條斯理寫了一套卷子,就開始捧著茶發呆。
黎循傳大驚失色:「你終於學傻了嗎?」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沒有哦,是放鬆一下。」
「你竟然知道放鬆怎麼寫。」祝枝山頂著兩個黑眼圈,忍不住說道。
「自然知道。」江芸芸慢悠悠翻著卷子,「這套卷子誰給我改一下?」
三人齊齊拒絕。
江芸的功課完全不像一個只學了一年的學生,整個卷子的邏輯驚人合洽,詞句韻律也不需要修改,更可怕的是言之有物,引經據典,字體更是不用說,筆跡間距和印刷的一樣,之前批改了幾次,每次都是懷疑人生。
不知道是夸黎公教得好,還是這人當真是一個神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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