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淳如今見了他們就繞道走。
江芸芸是有自己時間計劃表的,多了幾本律法和策文,也可以不慌不忙地按照計劃表來,但最近還是會被他們卷到,甚至還會被因為想走被他們抓回來。
「哎。」雙腳騰空的江芸芸撲騰了一下,迷茫地眨了眨眼,「你們瘋了?」
黎循傳眼下烏青一片,冷酷說道:「哈,你還走,晚上睡我房間了。」
祝枝山也跟著說道:「你剛才那個策論的解題思路再跟我說說。」
江芸芸被迫被他們拖了回去,第一次體會被被人卷到的痛苦,一臉掙扎:「都要戌時了,別卷我了。」
三人完全不為所動,開始研究起江芸芸剛才的那套卷子。
屋外落了雪,廊檐下的燈籠緩緩悠悠,江芸芸發了一會兒呆,只好繼續掏出自己整理的知識要點看了起來。
這是她這半月沒日沒夜看邸報後收集的知識點。
分別為若是策論的題目和土地有關,會有什麼解決辦法,若是和經濟有關,又有什麼辦法,等等列出十二個大問題,三十個小問題,下面是依次從邸報上看到的辦法和自己問過的切實可行的辦法。
她用白話文摘取了要點,等需要答題的時候,再結合上面的內容給出辦法,重新整合語句。
「你真的好會讀書。」祝枝山不由感慨道,隨後話鋒一轉,小心問道,「可以給我看看嘛?」
江芸芸大氣一揮:「拿去,你要是有什麼好辦法也補充上去,我們三人為師,這本資料冊一定能盡善盡美。」
祝枝山忍不住感動說道:「芸哥兒小小年紀,就如此大氣。」
這些科舉的資料都是家傳的珍貴東西,極少對外流傳,就像他爹治詩經,他也治詩經,因為家中有很多關於這方面的書,不曾對外公開,所以一旦考中這些內容,就格外有利。
這也是現在很多人喜歡去找到一個學風濃郁的學校,又或者找一個好老師一樣,這對科舉來說太重要了。
古往今來,只有極少的狀元是靠自己單打獨鬥的,大都是背靠優秀的老師和極為豐厚的讀書資源才能一舉成名。
讀書本就是一件格外昂貴的事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大都數人對此都是遮遮掩掩,不肯被人多學了去,只有江芸芸不僅毫無顧忌地帶著他們考試讀書,還把各種自己整理的資料給他們看。
「若是我今後朋友有誰治春秋,一定把書給你要來。」祝枝山信誓旦旦保證著。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好啊。」
四人讀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過年前。
還有十二天就過年了。
這是最後一場大月考,題目是師兄出的,不出所料應該是李東陽出的卷子。
他的題目永遠是最難的,最刁鑽的,但因為他一直在翰林任職,之後考試的主考官十有八九都是翰林出來的,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做起他的試卷格外認真。
小號房內江芸芸冷得直跺腳,隔壁的黎循傳發出抽鼻子的聲音,吵得很,冷靜如江芸芸也忍不住被打擾了幾次,眉心緊皺。
耕桑兢兢業業在巡邏,誰眼珠子一動立馬就盯了過去,還真有點考場士兵的架勢。
這套卷子很難,就連江芸芸也忍不住抓耳撓腮,卡著最後收卷才交上去。
「也太難了。」黎循傳抱怨著,「要是鄉試是這套,我完蛋了。」
「你難大家都難,不會有事的。」江芸芸蹦蹦跳跳安慰著。
「那個易經的題目。」 徐經面無人色,「我肯定離題了,他考得是連山易里的內容,這本書字數最多,註解也多,我學的一般,這幾年考題也很少考這個,今日竟然考了。」
「那等會把這個知識點抓起來狠狠補充進去,是好事,考前發現了問題!」江芸芸激勵著。
「我竟然覺得還行。」祝枝山不可置信說道。
「那多好啊,這次鄉試一定過。」江芸芸笑說著。
四人說說笑笑出了考場,突然看到門口小僕從門口冒著寒風匆匆而來。
「哎,門口有車?」黎循傳眼尖,「有人來拜訪嗎?」
江芸芸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門口停著一輛簡單樸素的馬車,駕車的人是一個年級稍大的中年人,穿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察覺到眾人的注視,便也跟著看了過來。
那人一看便知不是什麼普通人,即便穿得樸素,但目光格外銳利,毫不客氣地打量著不遠處走廊下的四人。
沒多久,後院的黎風也匆匆而來,直接朝著門口走去,他站在馬車旁說了幾句,很快馬車內便下來一人。
那人穿著深藍色的長袍,肩披同色的大氅,腳蹬漆黑的靴子,身形高大,面容嚴肅,風塵僕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