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幫她?」黎循傳驚訝。
「所以我就要落井下石嗎?」江芸芸挑眉,「我與他們並無恩怨?」
黎循傳錯愕地看著他,隨後忍不住說道:「你真是,真是是非曲直啊,真是好人。」
江芸芸不理會他,溜溜達達回了老師所在的涼亭,笑眯眯說道:「我回來啦。」
黎淳淡然點頭:「先喝口茶,我們等會也可以走了。」
「芸哥兒膽子也太大了,那許敬胳膊比你大腿還粗,你竟然也不怵,我看著都心驚肉跳。」黎風憂心忡忡,「下次可不能再危險行事了。」
江芸芸捧著茶盞,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還沒說話,背後的黎循傳陰陽怪氣拆穿道:「你看他眼珠子,一看就不知道錯了。」
他坐在江芸芸邊上:「那許敬都要有七尺了吧,你那身高還沒到人大腿呢,你還敢湊這麼近。」
江芸芸把嘴裡的茶咽下去,解釋著:「單看拳頭當然他大,但做事情怎麼可以單看拳頭大小呢。」
黎循傳抱臂,有些生氣:「《周禮·秋官·司寇》中有言:『先其未然謂之防,發而止之謂之救,行而責之謂之戒』,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你先別生氣嘛,聽我說。」
黎循傳高冷嗯了一聲:「我看看你有什麼歪理。」
「這事,要先從我們第一次遇到許昌說起。」江芸芸把茶蓋子一蓋,擺出來說書人的架勢,「那日他突然提我的名字,我一開始就覺得奇怪,我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孩為什麼會知道我。」
「江如琅說你壞話了?」黎循傳提出一個設想。
「怎麼可能。」江芸芸嫌棄說道,「先不說江如琅是個商人,在我身上壓了寶,怎麼會好端端給我拉仇恨,再者如今江許兩家議親,尤其是江家勢弱,恨不得把我吹得文曲星下凡才好,怎麼會好端端讓許昌揍我。」
「你們那日起來衝突?」黎淳忍不住問道。
江芸芸還沒說話,黎循傳先一步告狀:「他這個生肖屬得好啊,虎得很,還故意激人,那次不是手受傷了嗎?還被人拍了拍傷口,血一下子就滲出來了,半個胳膊都紅了。」
他連說帶比劃,黎淳的目光下意識看向江芸芸的胳膊。
江芸芸眨了眨眼:「沒有這麼誇張,我也是有計較的。」
「事事有打算,樣樣有計較。」黎淳手中的茶蓋輕輕磕了磕,「你江芸不愧是神童啊。」
江芸芸立馬正襟危坐,小心翼翼放好茶盞:「當時他聽過我的名字,卻不知道我是誰?說明他對我早有聽聞,而且有點好奇,這樣的初始意圖是不具備攻擊性的,而且我當時還在江家,江如琅再不好也不會任由他鬧出人命的,但他來意不明,我也是好奇他的目的,激了激他,可他再生氣也沒有揍我,只是懲戒地拍了拍我,所以我猜測許家在這次聯姻中有其他目的。」
黎淳沒有說話,甚至瞧不出喜怒。
「所以今日遇到許敬,我想著他應該也不會對我如何。」她特意強調道,「我不是這麼莽撞的人。」
黎家祖孫二人都不吃這一套,都沒露出好臉色。
黎循傳回歸神來:「許家也是在揚州制霸一方的人,對你能有什麼企圖。」
江芸芸露出無辜的神色,悄悄看向老師。
「那天那個張公子是誰啊?我看許昌對他很是奉承。」她大聲嘟囔著。
黎淳面無表情起身:「走吧,也該回家了。」
江芸芸只好遺憾嘆氣。
許家對她肯定啥企圖也沒有,她一個十歲小孩能有什麼用,十有八九還是老師的問題。
她心裡窸窸窣窣,臉上巍然不動。
馬車載著師徒三人安安靜靜地回家了。
「君子避害,小人趨利。」黎淳出聲,那雙年邁深邃的眼珠自層層眼皮下看了過來,嚴苛而認真,「你明知許家對你有企圖還湊上去,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你以為你運籌帷幄,不過是你還沒到他們出手的地步而已。」
他一頓,緩緩說道:「你要記住,大明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你,還不夠看。」
這話有些重了,江芸芸喏喏點頭。
「從今日到你明年縣試,且安心讀書吧。」黎淳下車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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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今日之事我和爹娘說是你擔心我成績才去觀音寺的。」
馬車內,江蒼和江湛各坐一旁。
江蒼臉色蒼白,他本就身體不好,這次上山又是急行,臉色更是不好。
江湛沉默地坐著,眉眼低垂。
姐弟兩人肖像其母的眉宇間在此刻是驚人的相似。
車外的喧囂順著車簾飄了進來,落下兩人耳邊皆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江如琅對這門親事的積極,江芸不知道,沁園的人心知肚明。
這已經不是一門親事了,這是一門生意。
用江家精心培養的大姑娘去換一條水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