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微微一笑,端起茶盞來,卻突然手一抖,茶盞直接摔落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茶盞也直接碎在江如琅腳邊。
江如琅被燙了一下,連忙往後退了退。
陳公公見狀笑了笑,那點和氣的笑瞬間消失不見:「原來江老爺也知道燙啊。」
江如琅迷茫地看著他。
「我們上高郡王可是太祖五世孫,寧王玄孫,這次微服來揚州本是為祖父選賀禮,是你眼巴巴湊上來的,現在卻又翻臉不認人,落了我好大一個面子。」陳公公冷笑一聲,厲聲呵斥道,「我們郡王還等著我給他的驚喜,如今你叫我去哪裡給他找一個。」
江如琅額頭滲出冷汗。
「我這邊已經備下金銀珠寶,還請公公在郡王面前為我美言幾句。」江如琅卑躬屈膝說道。
「我也是跟在寧王身邊的老人了,什麼沒見過。」陳公公不屑說道。
「早就聽聞寧王書法矯潔遒勁,稱之為鐵畫銀鉤,我前幾日得了一副柳誠懸的神策軍碑,還請陳公公幫忙遞送。」
他話鋒一頓:「如此辛苦公公,我也心裡過意不去。」
話音剛落,江來富就帶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過來。
「這都是您這次的辛苦費。」
陳公公輕輕掃了一眼那個箱子。
江來富便識趣地打開了蓋子。
一箱子的珠光寶氣在燭火的照耀下熠熠生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被胡亂堆在箱子裡。
陳公公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來。
「咱家一個閹人,如何能受這麼重的情。」他含笑說著。
「受的,自然受的。」江如琅笑容更加真摯,「我見了您好似孩童見了父母,一見面就覺得親切,今日只恨自己家資不豐,不然要尋得更好的東西送於您。」
陳公公輕笑一聲,口氣也和藹起來:「江老爺能走到揚州最大的布商,果然是有理由的。」
江如琅謙虛擺手。
陳公公端起丫鬟新送來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蓋輕輕磕了磕杯壁,在寂靜的前廳發出清脆的聲響。
江如琅下意識驚了驚。
「不過……」他含笑,目光卻又冷冰冰的,注視著江如琅,不帶一絲感情,「聽說那位如今拜入黎公門下,我們郡王正是鬧騰的年紀,一直想要見見。」
第三十五章
江芸芸天還沒亮就被外面傳來動靜聲驚醒, 迷迷糊糊間甚至覺得很像江如琅的聲音!
她身體還沒醒,腦子卻開始一級戒備,一躍而起,準備去看看。
大門一打開, 就看到江如琅和江來富正站在拱門處。
樂山樂水也是匆匆起來, 頭上的頭巾也只是隨意裹著。
「一大早來這裡做什麼?」江芸芸穿著寢衣站在門口, 強忍著不耐問道。
按道理, 她應該可以再睡兩炷香的時間。
江如琅轉身,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江芸芸這才發現他神色憔悴, 眼下烏青嚴重, 不由露出驚訝之色。
一旁的江來富先一步開口:「不敢耽誤芸哥兒讀書,但有件事情和您有關,又不得不提前知會一聲。」
江芸芸警鈴大響。
江如琅何時這麼客氣過, 還一大早親自來, 那不是說明這事很嚴重嘛。
對他一個事業有成的成年人來說都是很嚴重的事, 那對十歲的江芸芸來說, 那不是更嚴重。
「知會什麼?」她警覺問道。
「貴人來了。」江來富一邊說著, 一邊注意著江芸芸的臉色。
出人意料的是, 江芸芸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你知道了?」江來富驚訝問道。
江芸芸抱臂冷笑:「老師早早就跟我說了,馮家昨日派人去黎家希望我能去見一面貴人, 被老師打出去了,你們今天來,不會是為了這個事情吧。」
江來富臉色青白交加, 悄悄去看了一眼江如琅。
「不過是見一面。」江如琅沉沉說道。
「不見。」江芸芸冷下臉來,「我與他有什麼關係, 非要我見。」
江如琅牙關緊咬, 陰沉地看著面前的小孩。
自然有關係, 三個月前的江芸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禮物。
可現在隨著他成了黎淳的徒弟,那點關係便也隨之被斬斷。
他從一件隨處可丟的禮物,突然成了一件可以押寶的貢品。
「我是黎公的徒弟,我現在卑躬屈膝去見那人,黎公若是知道了,該如何是好。」江芸芸鎮定說道,「最好的辦法是假裝無事發生。」
「不行啊,陳公公都親自開口了!」江來富著急說道。
江芸芸歪頭,突然眯了眯眼:「這麼丟臉的事情,他們怎麼還想上杆子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