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子,止於孝④。」黎淳放下手中的茶盞,「他學著早些面對風雨,今後也能面對官場的冷箭,若是這點小事就輕易暴怒,他的前途不會走遠的。」
「可那人也沒做到為人父,止於慈。」黎風嘟囔著。
黎淳睨了他一眼:「你倒是關心他。」
「只是看他年紀小小,不忍被人拖累。」黎風小聲說道,「我自小跟在您身邊,還不曾見過這麼認真讀書的人,他自開始拜師以來,每日都是辰時到,酉時過半才走,上課,做功課,半點也不會分神,我覺得,定是有大出息的人。」
黎淳臉上露出淺淺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讀書本就該認真,要是巳時未來,你便去江家看看,不要耽誤他讀書了。」
黎風哎了一聲,點頭應下。
那邊,被無數人惦記著的江芸芸穿了一件普通的青色袍子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還引起過一陣陣討論聲,甚至還被江如琅狠狠瞪了一眼。
因為袍子洗得有點發白,他以為江芸芸是故意的。
江芸芸還真是故意的。
她是踩點來的,正清堂正熱鬧著。
主人公江蒼穿著淺紫色的長袍,腰間掛著一塊和田玉玉佩,腕間是那串名貴的琉璃珠子,雪白的臉頰微微側著,正被人圍著說著話。
江芸芸來時,大家有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
畢竟穿得比小廝還寒磣。
「這是?」也有機靈的人瞬間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圍了過來,「這位可是二公子。」
江芸芸笑眯眯點頭:「聽說大哥今日要去學宮了,特意來送送。」
話音剛落,喧鬧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安靜。
——揚州城可一直在傳,兄弟兩人關係不好呢。
被人簇擁著的江蒼目光淡淡地看了過來。
這算得上是兩人第二次見面了,只第一次一句話也不曾說,甚至連對視都沒有,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一個是艱難求生的小庶子。
兩人隔著人群無聲對視著,皆神色冷靜,目光沉默。
「江老爺好福氣啊,兄弟都這樣的好本事,光耀門楣指日可待啊。」有人順勢拍著馬屁,一臉殷勤。
兩人緊跟著移開視線,神色無異,看不出心緒。
「這點水平哪裡稱得上光耀門楣。」江如琅謙虛說著,可神色卻是格外得意。
「那可是狀元指點。」有人笑著看向江芸芸,「如今學到哪裡了。」
江芸芸一板一眼說道:「剛開始學論語。」
那人笑容一頓,找補道:「論語好,半部論語治天下,可是要好好學的。」
江芸芸只是笑笑不說話。
不少人跟著圍了過來,大都是打聽老師的消息,江芸芸四兩撥千斤打發走了。
「怎這般謹慎。」那個一直詢問的正方形商人嗔怪著,「陳叔我啊,不會虧待你的。」
江芸芸還是和氣笑了笑,滴水不進。
「說起來,江老兄的三公子如今是打算去哪裡就讀,也好叫我們開開眼,一個在寶應學宮,一個直接跟著狀元學,那三公子的老師可不是要更厲害一些。」
江芸芸心中一動,猜測今日的主題來了。
江如琅得意的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矜持地笑了笑:「我們這些商賈之人,還能找到比寶應學宮和狀元更厲害的人嗎,不外乎是從中再選一個。」
人群譁然。
寶應學宮倒也好說,若是真的想去讀,拿著百兩黃金也是能捧進去的。
但黎淳還能再收一個徒弟嗎?
江芸芸冷笑一聲,算是明白江如琅今日打了什麼算盤。
他一直想要把江蘊送到老師門下學習,之前用錢財拿捏她,想要逼著她在老師面前美言幾句,現在又打算用下作手段,製造輿論。
這話若是今日傳出去,來日老師若是不收江蘊,要背負的輿論可想而知。
至於會不會牽連江蘊。
到時候江蘊只需要賣好賣乖賣慘,黎淳一個大人自然不會和小孩計較。
再退一步的江家,能吃到糖才是本事,虛名本就是江如琅最不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