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迅速而緊張,整個頭僵硬得像是有人將刀架在了脖子上一般,連頭也不敢回一下。
不是他膽小,只是這樣驚駭的場面,他清晨已經見過一次,不想再見第二次了。
然而快步走到書架面前的他,動作卻突然一滯。
只見他面色如遭雷擊一般,頓時呆在原地,「大……大人……」
他慌張地轉過頭,一時間竟忘記屋內的駭人一幕,只用求助似的眼神看向林清如,「林大人……證物……這物證……」
然而他結巴了半晌,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林清如見他的反應,便知有不同尋常之事發生。帶著鋒芒的眸子微微眯起,顧不上再跟沈知樂多做分析,只三兩步走到他面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物證怎麼了?」
許久就不曾被人動過,只見那黃花梨書架之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細灰。三兩本舊書擺放於上,也有些灰塵的痕跡。
在那書架的頂層之上,的確放著一把柴刀,安靜地躺在塵埃之上,在陽光之下閃爍著鋒利的寒芒。
沒錯,那是一柄鋥光瓦亮的柴刀。
沒有斑駁的鏽跡,也沒有氧化的血痕,連刀刃都顯得格外挺直而鋒利。
嶄新得有些詭異。
絕不是那柄決定了喬康年生死的物證。
尹川穹心中直犯嘀咕,似是怕林清如不信,忙開口解釋道:「大人,物證是我親手放置在此處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不成是潘辰茂做的?
林清如輕輕取下柴刀細看。然而在這柄柴刀之上,除了新舊上的區別,似乎與當年那柄證物再無其他之差。連那刀柄之上,依舊隱約地刻著一個喬字。
連書架上細小的灰塵,都隱約描繪出那柄柴刀的痕跡。
好似只是經歷了時光的回溯。
最近本就各種詭異亂象交疊橫生,有眼見當年鏽跡斑斑的物證驟然變得嶄新,這更是讓尹川穹嚇得活活出了一聲冷汗。
真是活見鬼了。
而林清如只是冷言開口詢問,「證物為何不與卷宗放在同處?反而放到了這裡。」
她這樣一問,倒是讓尹川穹回過神來,他的眼神有微妙的躲閃,「大人查出喬康年被冤一事後,這證物也就算不得數了……」
他想了想,口中只含糊其辭道:「潘大人說,既然算不上證物,就沒必要和卷宗同放一處了……」
林清如哪裡會不明白他們的意圖,只是當下沒有時間再做追究。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將眼睛凝聚於書架之上。
她很快注意到,就在柴刀的輪廓旁邊,有半枚模糊的掌紋。
尹川穹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半枚掌紋倒是讓他心中的惶恐略微減輕了些。他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潘大人……將其替換了?」
雖然不知他為何這樣做,但似乎只有潘辰茂,才有接觸到這柄柴刀的條件啊。
林清如並未回答他的話,只是伸出手掌懸在那枚掌紋之上,虛空地用自己的掌紋將其覆蓋。
那是一雙比自己還要小的手。
潘辰茂體型肥碩圓潤,那瘦小乾枯的掌紋一看便不屬於他。拿走柴刀之人,應該是個身材矮小瘦弱的女子。
那麼如此看來,捕快曾說見到的兇手鬼影是四尺二寸左右的身高,很有可能是真的。
難不成是兇手替換了這柄柴刀。
林清如立刻想起前三案中,那些被替換的器官來。
也是以物替換的手法。
只是不同尋常的是,如果按照那樣的思路,兇手應該替換的是潘辰茂的頭顱才對。怎麼會替換一把破舊的柴刀?
這樣的動機,也太難以令人琢磨。
更何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兇手既然身上有一柄鋒利嶄新的柴刀,那便是為了行兇而來。那麼她為何不用新的,反而換上這柄舊的?
除非,她有什麼一定要使用這柄就柴刀的理由。
又或者說,當她看到這柄柴刀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定要替換。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便是,這柄一模一樣的新柴刀,兇手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要知道,這可是關鍵物證,除卻辦案與涉案人員,沒有人知道關於這柄柴刀的細節。除非……
林清如腦海中立刻浮現起她的身影來。
只在這一瞬間,腦中猶如電光蛇形霹靂,她幾乎是驟然想明白了一切。
是她想的方向錯了!
這次的替換,與前案的替換不一樣!
於是她開口吩咐尹川穹與門外的捕快,「快去!在院中與院外四處找找,看能否找到兇器!」
隨後她腳步匆匆行至沈知樂面前,「就是臨時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