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神色古怪,「方才我先領著他去認屍。誰知剛到停屍處,白布都還未曾掀開,他撲上去便抱著人嚎啕大哭起來。」
她語氣中有片刻的停頓,
「您說,他為什麼這麼篤定白布之下,就一定是他想要的人?」
第44章 請深愛切
林清如輕輕皺起眉頭, 聽得雪茶此言,她亦頗覺古怪。
二人行至停屍處,遠遠便見一人跪坐在錦霜屍身旁邊。及近再看, 那男子不過弱冠年紀,身形清瘦,面容俊秀, 活脫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模樣。
屍身上覆著的白布已然掀開一角, 露出錦霜那張破敗浮腫的臉。唐玉昭垂頭啜泣, 眼眶微微紅腫模樣。
他一見林清如前來, 似是強撐起精神,倒還算十分得體,只拱手施以一禮, 「在下唐玉昭, 見過林大人。」
林清如倒是略感意外,「你認得我?」
他吸了吸鼻子,帶著鼻音的聲音還帶著些許抑制不住的哭腔,「家父禮部司勛主事。常提起大人年少有為, 巾幗不讓鬚眉,難以望其項背。」
雪茶對他心存疑心, 只覺他不過是一番馬屁, 不耐地癟了癟嘴。
林清如也並未搭此話茬, 只問道:「你確定眼前死者, 便是你要找的人嗎?」
提及堂中死者, 唐玉昭眼眶又是一紅, 含淚看著錦霜的臉, 「我多希望她不是……」
「你與死者, 是什麼關係?」
他轉過臉去望著錦霜已然毫無生氣的臉, 聲音中有些微的顫抖,「我與錦霜,早已私定終身。錦霜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妻子?」林清如對這樣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
尋常人對教坊司女子向來避之不及,即使是方朝這般商賈,亦看不起錦霜身份。
他卻口口聲聲稱,這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她想起青黛對這玉郎嗤之以鼻的態度,那個窩囊又愛財的男人,似乎和面前深情款款之人並不十分相符。又想起雪茶說他未見其人便先行哭嚎,更是疑心重重起來。
於是循例問到唐玉昭,「七月初三傍晚至七月初四清晨,你在何處?」
唐玉昭臉上閃過瞬間的遲疑,後又說道:「洛淮河邊。」
簡簡單單四個字,讓林清如不由得瞳孔微縮,錦霜亦是在洛淮河中被發現!
就連雪茶,也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莫不是他推了錦霜入河?
眼下線索來看,唐玉昭只怕是疑點不小。
「你為何會深夜出現在洛淮河邊?」
唐玉昭悲傷的臉上露出失落神色,「我在等錦霜。」
他的語氣似乎像是了無盡的美好回憶之中,帶這些嚮往的迷茫之色,「唐家與陸家,幾代交好。我與錦霜,亦是青梅竹馬之情,幼年便有父母媒妁之言,定下姻親。可是……」
說著,他緩緩閉上眼睛,清秀的臉上有無聲的淚滑落,露出難以承受的痛苦之色,「三年前,陸家被何佑惇貪污案牽連,錦霜沒入賤籍,被送去了教坊司。家中為免牽連波及,又顧忌錦霜尷尬身份有失體面,便不許我再與錦霜來往……」
雪茶忙問道:「所以你想與她私奔?」
唐玉昭露出悔恨之色,輕輕點頭,他的聲音仿佛陷入了濃濃的悵惘與悔恨之中,如洛淮河上縹緲的煙波一般看不見底色,
「那日,我與錦霜約定好了,子時在洛淮河邊相見,我帶她離開京城。只是我悄然出門之時,竟被家中長輩發覺。等我再次逃出到了洛淮河邊之時,已經是丑時了。」
他哀傷眼中滑落兩行清淚,「我在河邊苦等錦霜一夜,也未曾等到錦霜前來。」
說著,他似乎是扼制不住洶湧而來的情緒,失聲抽泣起來,「若非我未能及時趕到,也許錦霜不會遭此毒手!都怪我啊!是我害死了錦霜!」
他單薄的肩膀因傷心而有抑制不住的微微抽動。
林清如聞言輕輕皺起眉頭,他之所言,是真是假呢?如此情真意切的模樣,到底有沒有真情呢。
雪茶一早便對他懷有疑心,只冷眼看著他哀戚訴說,並未全然相信。
可是即便如此,錦霜是後半夜消失在教坊司中的,唐玉昭並不能完全洗清身上的嫌疑。
只是,目前看來,他並無動機。更何況,他這般情深幾許的模樣,與青黛口中那個窩囊相好,並不一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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