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子一酸,她下意識地轉過了頭,避開他的目光。
只是一句話,他就擊碎了她重逢以來故作冷靜的偽裝。
委屈。
滿心滿腔的委屈。
如果是換成任何一個人這麼問她,她都能坦然地笑著說挺好的。
明明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候,可這個人換做了溫勝寒,她卻無法控制地感到委屈。
她不能說不好,又不想說挺好。
她甚至忍不住埋怨,他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呢?
最後只剩下沉默。
溫勝寒靜靜地看著她,耐心地等待回復。
良久,顧蜻游才重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謝謝您的關心。」
頓了頓,又語氣平靜地補充道:「挺好的。」
溫勝寒長眉微攏,淺棕色的眸子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任誰都能看出她想隱瞞的潛台詞。
溫勝寒心裡驀地一揪,他喉結上下滑了滑,伸出手,似是想碰一碰她的臉:「蜻游,我……」
「就送到這吧。」顧蜻游偏了一下頭,躲開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整理好情緒,再次說話時,語氣平淡如水:「謝謝您送我回來,還有……謝謝您這些年經常去看望阿嫲。」
她一口一個謝謝,給人的感覺卻十分冷淡和疏遠。
溫勝寒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反射出淡藍色的透明鏡片之下,冷靜的表象逐漸融化,有什麼隱忍的情緒呼之欲出。
顧蜻游不敢和他對視,垂下了眼帘。她飛快地解開安全帶,把堆疊在膝蓋上的外套還給他,然後伸手扣住了車門的把手。
就在這時,一隻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顧蜻游定在了原地,沒敢回頭。
溫勝寒的手指輕輕摩挲過她腕間的血管,帶來熟悉的顫慄感,他說話的聲音像被沙子磨過:「蜻游,對不起。」
對不起。
這幾個字落在顧蜻游的心上,宛如千斤重。
曾經在國外,最難過的時候,她也曾恨過他。
恨他對她的水深火熱冷眼旁觀,恨他曾經曖昧不清的態度,恨他當時毫不留情面的拒絕。
可這種恨,是和愛相對的,恨得越深,愛得也越深,如果真的要深究,更多的還是委屈。
最後她明白,她恨的是忘記不了他的自己。
聽到他說對不起,此刻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感到難過。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和她說對不起呢?
眼淚浸濕眼眶,顧蜻游咬了咬後槽牙,壓下洶湧的情緒,深深呼吸了一下之後,回道:「您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的確沒有。
他只是不愛她罷了。
顧蜻游覺得心痛得快要呼吸不過來,她掙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
清明過後,顧蜻游重新將全部心思投入到科研之中,忙得天昏地暗。
那日和溫勝寒分別後,她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
在國外四年經歷的事情,讓顧
蜻游懂得了一個道理:她可以感性,卻不能因此沉溺於情緒之中,影響工作和生活。
得益於此,她很快就從負面情緒中脫離出來,隨著雨季結束,那點黏糊糊、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也隨之而散,工作上拼命的勁頭讓同實驗室的人不約而同地感到膽顫,前期的工作收尾後,她一個月內一口氣投了三篇sci,其中兩篇還是行業頂刊。
而且很幸運,投的稿子都是小修就能過,到了六月初,顧蜻游手頭上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時間隨之多了起來。
也是這時,她收到了裴尹的婚禮請柬。
裴尹是大學畢業後才申請的國外院校,比她晚了兩年出國,加上沒有申請到美國的院校,而是去了歐洲,兩人分隔地球兩端,學業繁忙加上來回多有不便,已經好些年沒有好好見過面了。
雖然現實中沒有見面,但線上該有的聯繫依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