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華域剛成立的時候,我們的產品只有三款,想必大家並不陌生……」
後面的內容顧蜻游聽不進去,只覺耳邊似有什麼東西呼嘯而過,徒留腦中一片嗡然。
與那天驟然遇見相比,此時此刻她才清晰地認知到,闊別四年後,他們真的重逢了。
不是夢。
黑暗之中,顧蜻游默默地打量台上的溫勝寒。
大概四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冷白的燈光傾瀉而下,他的皮膚白得像雪,身形看起來比以前要清減了不少,死亡的頂光燈下,五官的輪廓依然清晰得像篆刻出來的一般。
美好得有點不真實。
似水中月,一碰就碎。
顧蜻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回過神後,只覺得莫名其妙。
兩個多小時的新品發布會,顧蜻游什麼都聽不進去,大部分時間都在出神,等燈光重新亮起,掌聲如潮,才知道已經結束。
兩人從座位上站起,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走去,肖尋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發布會的內容中,嘴裡還在說著項目的事,顧蜻游囫圇地回了一兩句,便打斷道:「師兄,我先去上個洗手間,麻煩你等一下我。」
肖尋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顧蜻游快步走進衛生間,上過廁所洗過手後,那股莫名其妙的煩躁感才慢慢淡去。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拖著腳步往外走去。
會場中的人已經散去大半,只剩下少部分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各處說話。
顧蜻游環視一圈,並沒有看到肖尋的身影,正想拿出手機給他發信息,卻感覺腳下踢到了東西。
低頭一看,發現是一隻錢包。
深棕色,牛皮的紋路,略顯稚嫩卻碼得整整齊齊的針腳……顧蜻游一怔,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去撿的反應。
然而,她的手指剛碰到那個錢包,另一隻手也同時捏住了錢包的另一角。
顧蜻游順著那隻手修長的手指往上看,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眸子。
對面的溫勝寒也一怔,無意識地鬆了手。
錢包重新掉在地上,一張卡片狀的物品從中摔出,正好滑到顧蜻游前面。
她循聲看去,和照片中的笑靨如花的自己對上了眼神。
幾乎不用刻意回憶,她就想起了拍這張照片的時間地點。
四年前出國之前,溫勝寒曾陪她去遊樂園過生日,兩人在摩天輪上,拍了第一張合照。
顧蜻游只覺得心臟遽然一痛,她下意識地別開了眼。
剛剛才整理好的情緒,再次風雨欲來。
她沒想到,溫勝寒竟然還在用她送的錢包,還留著兩個人的合照。
為什麼呢?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一時心亂如麻,她咬著下唇,緊緊攥著手提包鏈條,指甲嵌入手心也渾然不覺。
短暫的怔忪過後,溫勝寒率先回過神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錢包,另一邊的照片卻被別人撿起,對兩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溫勝寒仿佛察
覺不到對方好奇八卦的眼神,表情坦然地接過照片,低聲道了句謝謝。
顧蜻游緊緊地抿著唇,只覺得吸入肺腑的空氣變得千斤重,壓得人胸口發悶。
她曾經以為,四年時間真的足以沖淡一切,她真的能做到放下過去重新出發,但事實證明,只要重新見面,她就會陷入一種漫長的戒斷反應。
焦慮、委屈、不安、患得患失,每一種情緒都如此熟悉。
對面的溫勝寒收好錢包後,抬起眸子看向她,開口喚了她一聲:「蜻游。」
顧蜻游垂著眸子,沒有說話,眼圈先一步紅了。
她後退一步,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肖尋的聲音:「蜻游。」
肖尋快步上前,當看到站在顧蜻游對面的溫勝寒時,卻是一愣:「溫總?」
溫勝寒的目光從顧蜻游臉上移開,禮貌朝他點頭:「你好。」
肖尋的目光重新落在顧蜻游身上,疑惑道:「蜻游,你們認識?」
兩人面對面站立的姿態,看起來並不像是陌生人。
顧蜻游的睫毛輕顫,緩緩掀起,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輕輕應了一聲:「嗯。」
她重新看向對面的溫勝寒,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我出國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受過溫先生的照拂,他算是我的……長輩。」
長輩。
兩個字落下,溫勝寒的心臟卻微微一縮。
他咂摸了一下這兩個字,唇線慢慢抿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