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阿姨,碗要裝不下了。」
「誒呀,不多!喜歡吃就多吃點!」
場面非常和諧,原本還有些尷尬的氣氛,被笑聲徹底沖淡。
一旁的溫勝寒神色平靜,卻也說了句:「別客氣,都是一家人。」
顧蜻游握著筷子的手一頓。
一家人。
她咂摸了一下這幾個字。
突然就覺得嘴裡的飯菜有些咽不下
去了。
心不在焉地吃完一頓晚飯。
晚餐結束已經是晚上八點,外面的天徹底陷入黑暗,略坐了一會後,周珍琳起身道別。
幾人一起將人送到門外,陳伯開車送她回家。
臨走之前,周珍琳十分親熱地擁抱了每個人,韶姨還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說道:「下次再來吃飯。」
輕而易舉地俘獲人心也是一種能力,顧蜻游想。
她發現,她也對周珍琳討厭不起來。
只是,心臟像是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沉甸甸地堵在胸腔內,不上不下。
似乎輕輕一捏,就會滴出又酸又苦的液體。
汽車遠去,溫勝寒雙手插兜,淡淡地收回目光。
餘光瞥見旁邊人有些低垂的腦袋,他臉上的神色微頓。
他抬手,輕輕摸了一下女孩兒的頭髮,俯身問她:「要出去走走嗎?」
顧蜻游微愣,抬眸對上他的平靜的雙眼。
「……好。」
*
夏夜潮濕,下了一天的雨,到晚上終於停了,空氣又悶又濕,像極了顧蜻游沉甸甸的心事。
別墅附近有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泊,睡蓮浮萍綠葉間,隱約可見交頸的天鵝。
兩人並排走在石子路上,誰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任由沉默一路蔓延。
顧蜻游的睫毛有些不安地亂掃,腦子裡思緒亂撞,和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叫人煩躁。
但說到底,所有想法都能歸納成同一個疑問——
周珍琳,和溫勝寒到底是什麼關係?
顧蜻游咬住了下唇。
「蜻游。」黑暗中,溫勝寒突然出聲叫住了她:「對於以後,你有什麼想法?」
顧蜻游不明所以地抬頭,還沒從自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什麼?」
「未來的職業規劃,」溫勝寒的語氣不緊不慢:「有想過嗎?」
似曾相識的問題。
顧蜻游一怔,頓了好一會兒後才小聲道:「還……沒想好。」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許久,溫勝寒的聲音重新在黑暗中響起:「喜歡……做研究嗎?」
他頓了兩秒,又接上道:「我看你,對實驗課題還挺上心的。」
顧蜻游悶悶地「嗯」了一聲,雙手抓著褲子兩側的布料,一陣心煩意亂。
「以後想不想出……」
「溫先生,」顧蜻游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溫勝寒臉上的表情一愣,估計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轉移話題。
下一刻,他整理好臉上的表情:「你說。」
「周珍琳,是誰?」
顧蜻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去看他。
溫勝寒停住腳步,垂眸,若有所思地對上她的眼睛。
半晌,他開口道:「她算是我的大學學妹,今年MBA剛畢業,法學雙學位,我祖父母和她家裡有些淵源,從小熟識,我想邀請她入職溫氏。」
「她從小在法國長大,高中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美國留學,我那時候在讀大學,學校在同一個城市,交流便多了一些。前段時間去美國,碰巧她畢業典禮,便見了一面,我和她說了工作的事,她同意了。」
顧蜻游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哦。」
她微微低下頭,心裡想的卻是,即使如此,但會不會還是太過親密了一些?
顧蜻遊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有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以前學過法語,她清楚的,貼面禮是國外常見的見面禮,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是她的心態……有些奇怪了。
只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性上依然無法接受。
她想,如果她向溫勝寒提出希望他和對方保持距離,他也會覺得這很無理取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