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眯著眼打量顧蜻游,笑:「夠18歲了吧?溫總您也不能太護著,不讓她在這裡見見場面鍛鍊一下,以後怎麼適應社會?」
溫勝寒目光一凜,眉宇之間漏出幾分不耐,語氣也沉了幾分:「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顧蜻游臉色有些發白,她不是傻子,她當然聽得出來這個人的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她和那些靠在他懷裡的女人一樣,是溫勝寒養的「雀兒」,是可以不被尊重的。
重點是,她還不能反駁。
就算是溫勝寒對她再好,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也不是什麼能攤在太陽底下說出來的關係。
她和他站在一起時,不會有人覺得她是溫勝寒的正兒八經的女朋友,即使她真的不是。
如同兜頭的一盆冷水,澆得她透心涼,她像是如夢初醒——她和溫勝寒,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儘管在這段關係開始之前,她就有想過這個問題,可如今真的赤。裸裸地面對這個問題時,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她比想像中要更在意這件事。
是溫勝寒這段時間的好讓她有了不應該有的錯覺。
手指慢慢嵌入手掌心,顧蜻游覺得有一種窒息的痛在慢慢啃食她的心臟。
陸長津連忙打圓場:「這不還小嘛,二十還不到,說這些幹嘛——陸怡!陸怡!你過來!」
旁邊那桌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孩子聞言站了起來,望向這邊。
陸長津打了個響指,指向顧蜻游:「蜻游小妹妹想和你們一起玩,你帶一帶她。」
那個陸怡的女生走了過來,好奇地看了一眼這一桌,目光落在顧蜻游臉上時,露出友好的笑容:「好呀,過來吧,我們正好在玩遊戲呢。」
說著,她又主動去拉顧蜻游的手,帶著她往外走:「你就是小游吧?名字是哪兩個字?」
顧蜻游牽了牽嘴角:「我姓顧,蜻蜓的蜻,遊園驚夢的游。」
「好聽!」陸怡笑的時候嘴邊會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哦對,你怎麼叫我都可以,陸怡、陸陸,或者寶——只要你不叫小怡,那我們就是朋友。」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生無可戀的微笑:「畢竟我不想再莫名其妙地多一個大侄女了。」
顧蜻游噗嗤一聲笑了,剛才那點壞情緒成功被她趕跑。
陸怡鬆了口氣,伸手去摸她的臉:「終於笑了,看來我的諧音梗還是有點作用的嘛。」
*
溫勝寒趁著電話打來,起身離開了牌局,往外走去。
謝文柏打來的請示電話,三言兩語給了指示後,通話就結束了,溫勝寒卻沒了回去的心思,手撐在欄杆邊上,看著光點躍動的海面出神。
身後的門被人拉開又關上,「啪嗒」一聲,是打火機的聲音,陸長津銜著一根煙走過來,背靠欄杆看了他一眼,緩緩呼了一口氣,青霧似的煙很快就被海風吹散。
「你這是認真的?」
溫勝寒瞟了他一眼,只覺莫名其妙:「什麼認真。」
「對小蜻游啊!」陸長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都帶她露面了。」
他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是了解溫勝寒這個人的。
溫勝寒有一種近乎自虐的自我約束。
就拿蘇蔓茜來說,如果她不作死搞出軌還想陷害溫勝寒那一出,他們一旦結婚,即使再沒有感情,溫勝寒也絕對會認真履行作為丈夫該有的職責。
陸長津還記得第一次見溫勝寒的場景。
那是在一個飯局上,酒過三巡,大多數人都東倒西歪,醜態百出,說胡話的說胡話,左擁右抱的上下其手,只有坐在對面他對面的溫勝寒,身形筆直,眼底一片清明,看向那些人時的神態,如同佛陀高坐蓮台,俯瞰眾生相。
無欲無求,粉紅皮肉,如同過眼雲煙。
這個想法一出,他當時酒都醒了一半。
後來熟悉之後,他才發現,溫勝寒私底下雖然不至於這樣,但也是個原則分明的人。
他不會搞色授魂與、目挑心招這一套,也做不出玩弄無知少女的事情來。
所以他養了個小情人這事在外面傳得再怎麼離譜,他也一個字都沒相信。
如果他真的帶異性來參加他們的聚會,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要官宣了。
溫勝寒微微蹙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
陸長津被煙嗆了一下,他眼睛都瞪圓了:「你、你……」
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到該怎麼形容,最後納悶地說道:「那你還跟人家住一塊?還帶她來參加聚會?」
溫勝寒瞥了他一眼:「你不也跟陸怡住一塊,你不也帶陸怡來參加聚會。」
陸怡是陸長津的妹妹。
「這怎麼能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們沒有血緣關係,」陸長津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沒有血緣關係的異性男女住在一起,不是同居是什麼?」
「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溫勝寒皺了皺眉:「我只是覺得她可憐,把她當成妹妹。」
陸長津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震驚的。
「不過,」溫勝寒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帶她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