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育外室。
約格澤昂匆匆推開門, 幾步走到一直站在內間門外的凌長雲身邊:「閣下。」
凌長雲轉頭,神情有些緊張:「蛋殼已經裂了兩道,醫生讓在外面等著。」
約格澤昂應了聲,抬臂安撫地抱了抱凌長云:「沒事,破殼都要些時間的,那麼多醫生在沒問題的。」
凌長雲點點頭。
小白蛋最近一月的情況從數據上來看比之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只是破殼時間比預計的稍早了一些, 不免有些擔心。
幸而前面牆上掛著的光屏上顯示的實時數據一直都還不錯,稍稍緩解了些許的不安。
離得太近,軍雌略顯急促的心跳振在耳邊,趕得太急,高束起的髮絲也散落了幾根,繞了幾絲在面具邊上。
凌長雲抬手替他挽到發冠上,因為連月生病而黯了幾分的眸子此刻也亮了幾許,裡面隱隱含著期待:「小蟲崽要出生了殿下。」
約格澤昂看著他晶晶閃著光的眸子,面上也染了笑。
「嗯,」他點了點頭,「我們的小蟲崽要出生了。」
「米階斯在房間裡布置,說是要給小崽崽一個驚喜。」凌長雲眼裡含著笑,周身淺淺縈繞著的病氣也散去了不少。
約格澤昂瞧著情緒也高了不少,忍不住偏頭吻了吻他的唇角:「哦,那他這份驚喜得等一等了,剛破殼的小蟲崽還得在胚育艙里待一星期。」
凌長雲笑了:「還記著呢?」
三天前約格澤昂剛拉上了帘子,底下的門就被米階斯敲響了,此後一直忙著整理裝訂,連夜的燈就沒熄過。
約格澤昂不置可否,勾了一縷青絲在指尖繞著:「冊子也整理完了,該放那位閣下回去好好休息了雄主。」
「……」凌長雲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繼續盯著那邊的光屏。
約格澤昂攬了他的腰,一邊低聲挑著懷裡人的情緒,一邊看著光屏上的數據,不時趁著雄蟲沒注意低頭掃著腕間的光腦。
越掃,眸底的暗色便越來越沉。
……
「咔嗒。」
終於,在凌長雲眉宇間都劃上焦灼之色的時候,胚育外室的大門總算是打開了——
只是走出來的醫生臉上非但不見絲毫順利幫助蟲蛋破殼的喜悅,還個個面沉如水,臉上全是沉躁。
凌長雲見狀面上的神情一瞬凝滯,指尖無意識地攥緊:「怎麼了?」
領頭的雄蟲主任看了眼凌長雲又看了眼約格澤昂,視線一直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似是在斟酌著該怎麼開口。
「直說便是。」約格澤昂面上平靜,只餘光緊緊窺著身邊呼吸越來越輕的雄蟲。
「……是,」雄蟲主任抬手扯下另半邊的口罩,看著凌長雲,「很抱歉。」
他道:「小殿下太羸弱了。」
太羸弱了,那么小那麼薄,哭聲不聞,便是一點兒子的艙風都受不得。
「剛剛做了最全面的檢查,先天性因序缺失並沒有在蛋生期新發替代供能。」
那樣的先天性疾病,便是這一代最強悍的精神力也無法填補治癒。
「目前來看,哪有孱弱的蟲體並不能支撐哪怕一百年的供給。」
蟲族壽命三百年,能到三分之一已是極限。
「數據顯示,腦部的發育曲線也鮮有波動,不太活躍。」
或許遠遠追不上同齡的速度。
「常伴休眠期。」
清醒時間不會太長,因為蟲體支撐不了。
「不過小殿下是雄蟲,而且精神力氣息很強,很強。」
雄蟲主任已經說得足夠委婉,蟲族自有一套適者生存的準則。
羸弱的軍雌,無精神力的雄蟲和貌丑的亞雌都是被蟲星拋棄的存在,那對他們來說,是負擔更是恥辱。
小殿下身體如此之孱羸,倘若沒有精神力,就算是皇室血脈也會被蟲皇勒令拋棄於荒星,因為沒用;倘若精神力不強,就算是皇室血脈也會被勒令停止一切相關研究,不允大費心力醫治,因為沒必要。
只能說,雄蟲主任側身讓凌長雲和約格澤昂進去,幸好,是個雄蟲崽;幸好,精神力非常之強。
他揮了揮手,示意旁邊人先站到門外。
……
冬末,虔嶼還沒理完史冊,上遞申請,議閣將截止時間往後推了一月。
小蟲崽剛剛做完一期治療,於兩天前被兩人接回家中。
明日便是下期治療開始的日子,凌長雲坐在凳子上,一下一下輕晃著新置的蟲崽床,溫聲逗著躺在裡面安安靜靜盯著床頭掛著的小兔子布偶瞧的小蟲崽。
蟲崽崽實在乖,淺瞳眨一會兒閉一會兒的,每次接回來都不哭也不鬧,只時不時輕輕晃著脊背上小小軟軟的金翅膀,逗著不時還笑一笑,活像只可可愛愛的小白兔子。
凌長雲頭一次帶孩子著實有些手忙腳亂,翻了一個月的書才面前摸著了些門道,照顧得愈發熟練,逗弄得也愈發順手。
他捏了小布偶一下下輕輕戳著小蟲崽的臉,逗得人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