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望向面前亮得反光的方鏡,面上殘留的水珠順著面頰往下淌,片刻便洇濕了新換上的襯衫領子,包裹住整個左肩的繃帶在水印下透了半邊輪廓,上面隱隱染著幾點血跡。
「除了肩上有個洞,全身有點兒疼外,其他都挺好。」
系統默了一秒:「凌先生,其實換個角度想,那隻雌蟲雖然粗暴,但總歸沒有傷您性命,不還讓軍醫給您醫治了嗎?」
止個血,草草包紮一下也是醫治嘛。
凌長雲轉身,帳子狹小,只能勉強放進一張單人行軍床和一個洗漱池,剩下的空間是連把稍寬一點兒的椅子都放不下的。
兩腿一邊一步,人就直接坐在了床上。
系統瞅了瞅空空如也連個墊著的布都沒有的鐵床,寬慰道:「雖然是小了點兒,但還是個單間呢,不用跟其他人擠。」
凌長雲支起一條腿,手伸直擱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面。
系統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好奇問道:「凌先生,您在看什麼?」
凌長云:「我在想,這帳子看起來是臨時搭建的,水是從哪兒抽來的。」
他視線往下掃,粗長的黑管子彎曲著通向地下,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地板擋著也看不見。
系統:「…………」
「凌先生,你的關注點還真是挺奇特的。」
凌長云:「比不得你這根牆頭草軟得奇特。」
「?」系統卡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您誤會了凌先生,我只是比較客觀。」
凌長雲動了動身體,靠上床頭的粗鐵欄杆,雖然硌得慌,但好歹是可以放鬆一下連日繃著的骨頭:「統哥,多久了?」
系統:「距您昏迷,已經過了五天了。」
凌長雲震驚:「這麼久?」
打了個洞又水米未進的,這都還活著?
系統點點頭,讚許道:「凌先生很有做我司員工的潛質。」
大可不必。
凌長雲抬手,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胃:「五天都沒有人進來過?」
就路徹得斯那天的野蠻行徑,怎麼也該將他關進監獄審訊室什麼的審問審問折磨折磨,讓他說出那勞什子的雄蟲的下落吧?
系統搖搖頭:「沒有,聽著是又去打仗了。」
摸了半天除了一點兒溫度外什麼也沒摸出來,凌長雲放棄了:「那位中將怎麼樣了?」
系統一時沒明白:「哪位?路徹得斯?」
凌長雲回憶了下:「奧列……倫希。」
系統:「得救了。」
凌長雲點點頭,沒有再問其他,仰頭靠上牆,閉上眼休息了。
系統見他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自己都替他急:「凌先生,您怎麼就不動了?不趁著他們不在趕緊採取行動,等人回來了好不容易撿回的一條命就又沒了。」
凌長雲笑了下:「你還真挺像個發布任務的機械NPC的。」
系統:「凌先生。」
凌長云:「採取不了,衣服上還安著監視器呢。」
系統聞言繞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疑惑道:「哪裡?」
凌長云:「這件衣服。」
系統恍然大悟,隨即震驚了:「好高科技。」
凌長云:哪有你高科技。
系統:「那現在怎麼辦?」
凌長云:「等死。」
系統:「凌先生,您不能總是抱著這麼消極的態度,我們要——」
「嗒、嗒、嗒。」
系統頓時不說話了。
凌長雲睜開眼,掃向關著的門。
「嗒、嗒。」
又敲了兩聲,動作緩慢而輕,透著股小心翼翼的試探意味。
「誰?」
來人沒有回答,而是在凌長雲出聲後小心地擰開了把手,輕輕地推開了門。
凌長雲瞥了眼沒有任何鎖的門鎖,突然覺得頭更疼了。
門開了大半,晨陽斜斜地打進來,一瞬便照到了凌長雲的臉上,刺得眼睛有些疼。
那人逆著光進來,看不清樣子,半看半猜是轉身關了門,門一關嚴實,亮光便被擋在了門外,帳子窄,哪怕那人只是停在原地沒有走近,也不過兩三步之遙。
凌長雲眯了眯眼,被強光刺得發暈的有眼睛適應了會兒,才看清來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