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醒啦。」虞珧和他趴得很近,只覺他的鼻尖要撞到她臉上,盤腿坐起身,「小瑾身上都濕透了,阿娘是想說給你擦一下身,將濕衣換掉。」
晉子瑾頭腦混沌,勉強理解了一下她的話,「不必了。」
「小瑾身上濕漉漉的,病不能好。得將衣裳換了。」
晉子瑾覺上身與下身感受不同,上半身清爽許多。下身麻木鑽入骨的刺痛仿佛始終泡在水裡。
「你扶我起來,我自己來。」
虞珧抿唇,「小瑾可以嗎?」
她傾身扶起晉子瑾,發現他只能虛弱地靠在她身上。但他不服,強撐著坐了起來,轉頭看向她,「我自己來,你出去吧。一會兒再進來。」
虞珧覺得,他還是不夠信任她。
但這無法改變。
素褲就放在床邊,虞珧端著銅盆告訴他去換一盆水後離開,片刻後重新換了熱水進來。
晉子瑾看她在面前擰手巾,「阿娘給我擦過身了?」
虞珧擔心他生氣,「只是擦了一下上身,而後給你換了件衣裳。」
晉子瑾沒再說什麼。虞珧猜不到他所想。
他從她手裡接過擰乾的手巾,抬眸看著她,「既然是公主,不必總做這些伺候人的事。」
虞珧怔在原地。
目光里晦澀,微垂眼眸。
「在這裡我還算個什麼公主。許多時候,人都算不得。也就小瑾還記得我是公主了。況且,我是照顧小瑾,怎麼能叫伺候呢。小瑾也很照顧我。」
「連華曾經幾乎不管我。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久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尋常百姓不也這樣。」
她抬眸看著晉子瑾,「小瑾好好的才能一直陪著我呢。」
她在床邊坐下,湊近看著他,「我知道小瑾是關心我。我曾經見母后也是這樣照顧王兄的。親人之間親力親為才會讓心中覺得更安定。不然總會擔心外人做得不夠好。」
晉子瑾看著她晶瑩的眸,目光微垂看著她潤澤的唇。移開視線。
「我自己可以。」
虞珧微笑著站起身,「那阿娘到外頭等一會兒。若是小瑾需要我了,就叫我。我知小瑾不想讓我看你的腿。」
晉子瑾看著她的身影拂開珠簾離去。
她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在意他的腿是否醜陋或是殘疾。
或許,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他垂眸看向面前蓋著薄被的雙腿。他沒法不在意。
他起身後身邊看不到她,他連起身去找她都做不到。
虞珧出了屋,蹲在門前看著天邊火燒般的晚霞。幾隻飛鳥從雲前過,仿佛一張畫卷。
南趙可是也能看到這樣的一片天。
雖身在晉國,抬頭望的卻是同一片天,同一輪日月。
南趙王宮-王寢宮虞珩一身蒼青常服站在大殿前望著天邊晚霞。甄昭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入庭中,看著出神的兒子,「珩兒。」
虞珩收回目光看向她,「母后怎麼來了。」
「又在想那些事了?」
「晉太子的信,給我的信息極少。阿珧不知過得如何。」
甄昭沉沉嘆了一口氣,「你父王當時也是沒有辦法了。哪知晉國皇帝會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虞珩看著她鬢邊新生的白髮,「這些事,我來操心就是。母后您就不要想了。」
甄昭低頭,又是輕嘆。她看向一側花壇中嬌艷的花兒,「珧兒會怪我嗎?我當時沒有勸住你父王。」
她眼中一些淚光顫動,「我也好擔心,好擔心她。那麼遠的地方。」
虞珩從階上下來,扶住她,「我送母后回去休息吧。」
甄昭抬頭看他,「珩兒,我活著的時候,還能再見到珧兒嗎?她從來沒吃過苦。」
虞珩伸手擦去她臉上滑落的淚痕,「母后,您活得久著呢。怎麼會見不到。她那麼懂事,不會怪你,也不會怪父王。」
甄昭垂眸不語。
虞珩吩咐侍女送她回寢殿休息。
她走出去幾步,回頭,「珩兒,你妹妹能回來的吧?」
「她會回來的。」虞珩道。
晉太子的信上,讓他不要提及南趙先王已逝世的事。讓他只提些愉快的事。
阿珧可是還不知父王已死。
為何,晉國的太子會給他寫這樣一封信?
他有讓人打聽在晉國的阿珧的事。
阿珧……從到晉國便已經被廢去妃位,可晉國的皇帝卻不願放人。
她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
虞珧蹲在屋前,覺腿有些麻,站起身。眸光微動,下了屋前的台階,轉到屋子一側,看到柿蒂紋的窗欞,走到窗邊往屋內看去。
恰好看到晉子瑾抬頭,立刻側身躲到牆邊。
啊。她真是好幼稚,在這裡偷看。
希望小瑾知道了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