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湊巧,他扭頭鬆開的功夫,宋穗歲有一片彩條沒有掛好,她往右挪挪身子,想要解開打結的彩條。
於是,梯子重心偏移,椅子晃了一下,她整個人被嚇了一跳。
她還沒來的及喊出聲音,一雙有力的手重新穩穩托住梯子。
宋穗歲逐漸恢復平衡,幸而有驚無險。
剛剛椅子晃的那下,她都已經做好摔到的準備。
她用餘光瞄了眼,發現竟然是陳紀淮及時出手相救。
陳紀淮腦袋上頂著小雪人發箍,也沒開口說話,扶著梯子渾身冒冷氣。
和宋穗歲對上視線,除了擔憂,眼睛裡的冷氣更甚,無一不再提醒他此刻心情差到極點。
還真像個雪人。
宋穗歲只敢在心裡嘟囔了句。
這時,王璡晃過神,意識到他幹了什麼,他低聲暗罵自己。趕緊衝過去查看宋穗歲的情況,卻被陳紀淮攔住。
「……我剛剛不是故意的。」王璡也嚇得不輕,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無力辯解。而對上陳紀淮堪稱冰霜般的目光後,心裡更像堵了塊石頭一樣刺痛難受。
王璡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看陳紀淮扶著宋穗歲穩當地走下梯子。
他嘗試發出聲音,「宣委,對不起啊。」
「班長,我沒事。」宋穗歲並沒有責怪他,不過她察覺到她說完這句話時,陳紀淮的面色又變冷幾分。
隱約有了猜測,她抿了下嘴唇,「班長,我真沒事。那邊應該需要你去處理,你快去吧!」
說完,沒等王璡回應,宋穗歲扯著陳紀淮去隔壁班還梯子。
一路上,陳紀淮沒讓她動手,一個人大包大攬把剩下所有的工作都處理完,最後拉著宋穗歲在畫架前坐好,拎著她的胳膊檢查了遍。
明明知道她人沒摔,但陳紀淮還是止不住的擔心。
陳紀淮不敢想,如果他沒有及時出現,宋穗歲真的摔倒該怎麼辦。
看出他的心思,宋穗歲乖巧地攤開雙手,「看吧,我真沒事。」
她一變得主動,陳紀淮反而退了兩步。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地喉頭一滾,「摔了就晚了。」
對宋穗歲這種不知道關心自己身體的行為,陳紀淮感到悶澀。
尤其……想到王璡鬆手的那一幕,他更加火大。
但這火又不可以發到宋穗歲身上,陳紀淮只能自己憋著。
越想越後怕,越想越氣,乾脆偏過頭,眼不看為淨。
「你是生氣了,還是吃醋了?」宋穗歲托著下巴,眨巴眼睛盯著陳紀淮。
陳紀淮又換了一邊偏頭。他一躲,宋穗歲就追了過去。
這樣來來回回幾次後,宋穗歲覺得陳紀淮可愛的同時,又想到另一個辦法哄人。
她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小松鼠,然後把陳紀淮的小雪人摘下來。
兩個發箍放在一起,乍看,並不能把小雪人和松鼠聯繫在一起,但其實翹起耳朵的背面,宋穗歲做了小標記。
她縫了很小一塊布標,上面是Chencheng這串字母的花體變形,字母上纏著一圈麥穗,像風過麥田,兩個名字緊密地交織在一起。
「我又不喜歡他,我只喜歡你。」
宋穗歲悄悄湊在陳紀淮的耳邊說。
第63章
陳紀淮唇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慢悠悠道:「別避重就輕。」
「我哪有嘛。」她今天披著頭髮,兩側扎了花苞辮,顯得臉頰越發地小,烏髮襯出雪白膚色,像羊脂玉般潤白細膩。
髮絲勾著脖頸擾人,宋穗歲乾脆撈根鉛筆,手腕一轉,盤了個低垂的丸子頭。
「那我都快摔了,你還凶我……」見陳紀淮態度鬆動,她反客為主,軟糯糯地抱怨。
被倒打一耙,反而讓陳紀淮心中殘留的最後一絲生氣也慢慢消散。
眼睛從小姑娘露出半截鎖骨上偏開,那片白皙晃得他太陽穴有些發漲,陳紀淮甚至覺得頭頂發箍的存在感都變強許多。
伸手扯了扯小雪人,陳紀淮不由自主放緩聲音,「剛剛嚇著了?」
原本要脫口而出的「沒有」,又默默咽回去。宋穗歲點點頭,抬眼視線纏緊陳紀淮,想看看他會做些什麼。
陳紀淮任她看。
須臾,倒是宋穗歲先抵不住這樣的靜默對視。
又捨不得退開目光,她咬唇想了下,大膽朝陳紀淮又湊近些,伸手為他扶正頭頂上的小雪人。
氣息撩近,漫上一絲清甜,攝取陳紀淮的呼吸,他克制地垂下頭露出一絲軟順。
他並不擅長在人前露出柔軟,刺蝟效應像是盔甲牢不可動地套在身上。
他自幼就清楚明白,人與人相處間的距離適度最好,有時候親人尚且不可相信,又何況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但面對宋穗歲,陳紀淮卻總會不由自主地收起難以消融的冰刺,露出他的笨拙和柔順,以至於……不會嚇跑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