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茂行說他心狠手辣,從不留活口。
因為他要最大程度保證自己的安全。
因為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還有需要守護的人。
秦儉十五歲,已經出落得十分標緻。
般般入畫的眉眼,唇紅齒白,乖巧幹淨。
三公子院裡皆是美人,秦儉算不得絕色,但那份乾淨、皎潔是獨一份的。
果然,她被三公子看上了。
蕭瑾瑜試探他,想將秦儉收房。
既是在試探,說明如今的他,在他眼裡是有價值的。
周彥掩住情緒,聲音低沉:「三爺,長安就這一個妹妹,絕不可能給人做妾,哪怕是您也不行。」
蕭瑾瑜聞言一愣,哈哈大笑:「好你個長安,爺竟沒看出你們兄妹二人還有這等野心,倒不愧是本公子身邊的人。」
誰沒有野心呢?
蕭瑾瑜的野心是世子之位,做青州的王。
可他周彥的野心,可不僅僅是在青州。
蕭瑾瑜跟他打了個賭,待他成為趙王世子,娶秦儉為側妃,他絕不阻攔。
周彥答應了。
秦儉終歸是要嫁人的。
與其碌碌無為一生,倒不如遂了蕭瑾瑜的願。
周彥眼底沉浸了一片晦暗,秦儉,你的福氣在後頭。
但凡我在,你便不是孤身一人。
阿彥哥哥要將你推向更高的位置,一步一步,立於高處,睥睨眾生。
你這一生,便交託給我吧。
只要我在,定會護你周全。
趙王府的冬夜,庭院蕭索。
秦儉趴在窗台看月亮,秋水似的眼眸盈盈點點,映著天際殘月。
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呆呆愣愣的小傻子,神情恍惚。
周彥斜躺在樹上,順著她的目光,遙遙望著夜幕中的那輪月。
傻瓜,殘月而已,有什麼可看的呢?
你這樣的人,應該身在高處,與皎月同輝。
一年之後,蕭瑾瑜成了趙王世子。
彼時秦儉已經及笄。
可她是那麼倔強,隱忍著淚水沖他扔了個茶杯——
「我跟你有婚約,這輩子只能嫁你!」
她殊不知,此言一出,在他心裡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原來,她心裡竟是這麼想的嗎?
她竟然從未改變過心意?
周彥心中五味雜陳,欣喜過後,苦澀、酸脹、絕望,各種情緒排山倒海而來,將他全然淹沒,透不過氣。
無法呼吸的窒息感,疼痛難忍。
周彥緊握拳頭,指節泛白。
「別傻了,我能給你的就這麼多。」
身為王府暗衛殺手,他從不飲酒,可那晚他如一個溺死之人,急需救援。
他喝了很多酒,麻痹了那股剜心之痛。
可胸腔里空落落的,仿佛什麼東西沒了。
秦儉,秦儉…… 是幼時與他定下婚約、青梅竹馬的小秦儉,離他越來越遠。
那晚,他做夢也沒想到,秦儉竟然在房內等他。
恍惚之間,還以為是在做夢,可那觸感如此真實。
他猛地拍了拍額頭。
秦儉紅著臉喚了一聲:「哥哥。」
她還說:「儉儉喜歡你,要做你的女人。」
周彥覺得她瘋了。
可他自己也瘋了。
本就如此,倘若秦儉堅持,他從來都沒有勇氣將她推開。
甜蜜、懊惱、悲痛…… 但唯獨沒有後悔。
只要秦儉不後悔,他永遠不會後悔。
入京刺殺,折了好多兄弟。
好在最後成功地取了太監姜春和鄭嵐的人頭。
在姜春府上,他還遇到了落落。
棣州賀家的落落。
砍下姜春的腦袋時,落落就在現場。
血濺到她的臉上,與她眉間那抹硃砂紅一樣鮮艷。
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神情卻透著興奮,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撲到懷裡「嗚嗚」地哭——
「周家?你是阿彥哥哥對不對?」
隔了六年,她竟還能憑聲音和一雙蒙了面的眼睛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