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主當即令下,將汪娘子請了過來。
汪娘子到底有些羨慕:「妊娠蠱的確發動了,看毒素和脈像,約莫一月有餘。」
段家主又差人去取少主院的侍寢簿,日子大抵是對得上的。「既如此,那不能罰了,但毒害寧兒的側夫,你也必須有個交代。就罰禁閉在院中思過,好好收收心思,直到安兒那邊將孩子生下來。這極有可能是段家第一個孫少主,你可千萬謹慎養著。」
「侍身謹遵家主之命。」崔青衍看似鬆了一口氣,實則背地裡又悄悄捏緊拳。
段乞寧多留意他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麼。
那趙側夫畢竟是載入宗譜的「少主側夫」,葬禮皆按對應的規格操辦,棺材在靈堂擺放了三天三夜,今早送去下葬了。
而這段時日,崔錦程在主臥里怒吼、嘶喊,進進出出的小廝們均無應答,他們只管做著自己的本分事。
數日後段乞寧料理完趙側夫的後事,推門進來,崔錦程眸中只剩木訥,安靜得好似只提線傀儡。
唯有當她的衣裙逼近,崔錦程的眸中才會流有幾絲閃動,隨後他又恢復到淡漠的樣子,和段乞寧剛穿越過來時,看到的高樓少年有著別無二致、涼薄至極的眉眼。
段乞寧對此很是厭惡。
「今日如何,還是不肯吃東西嗎?」
伺候的小廝福身回話:「小公子執拗,不肯服用,小奴們別無他法,每日只能硬餵些水潤潤唇,不至於讓小公子虛脫。」
「下去吧。」
小廝們行禮告退,帶上主臥的門。
第59章
室內寂靜下來,段乞寧身上的冷香隨灌入室內的窗風盪開,令那少年的眼底翻湧出不安。
段乞寧端起米粥靠近。銀鈴發出震動伶仃。
「吃。」她將碗提在他面前。
崔錦程撇過頭後退,段乞寧掐回他的臉。
碗口對準唇瓣,任憑她如何用手指撬開牙關,崔錦程始終咬得緊緊的。
段乞寧容忍許久,施加力道,將少年的雙頰捏得發紅。
碗口抵住他的下唇,段乞寧壓著他的後腦勺將頭抬起,而後狠狠用碗將唇撐開,倒入溫熱的白米粥。
崔錦程本能吞咽幾口,可隨後抵不住米粥下涌的速度,活生生嗆到咳嗽。
段乞寧及時撤開手,仍然有不少粥粒從他的唇邊溢出,滴拉在領口和被褥上。
那窒息的感覺並不好受,少年奮力喘息,眼眶因為生理不適泛起淚花和薄紅。
段乞寧冷眼道:「你一餐不吃,我便一餐這麼強喂,你乖乖聽話,自然少一些苦頭。」
崔錦程扯唇冷笑一下,自嘲道:「我從前乖順的時候,也沒少吃苦頭。段乞寧,你就是個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你鐵了心要與我作對?」
「是,」他移開目光,面色平靜下來,「我已經劃爛了守身砂。」
段乞寧驟然捏住他的右手腕。
數日前他發瘋的時候,為了作梗她拿他送人,親自將刀刃對向此處。
交錯縱橫的傷口而今已經結痂,不難想像它之前的血肉模糊。
女人緊緊盯住他的臉:「崔錦程,我說過了,不准再做這種事。」
「你現在已經威脅不到我了。」
段乞寧冷笑:「你所謂的愛慕呢?」
「是騙你的,」少年剝下偽裝,露出冰涼的眸色,猶如冰封萬里的長河,「我不喜歡你,我們彼此彼此吧。」
段乞寧屏住呼吸,收緊力道。
崔錦程對上她微慍的眉眼,依舊冷漠地道:「過去那些愚蠢的模樣、說過的那些可笑的話,不過是為了降低你的戒備,引你惻隱,是寄人籬下迫不得已保全自我的手段。對了,還有在雪州替你擋下的那一箭,也是我的苦肉計。母父之命在你手中,我只能討好你,博取你的憐愛,我沒得選。我這麼說你應該能明白吧?」
女人壓抑緩緩吁出的怒氣,指節在微微發抖。
一直以來都是她高高在上,對他呼之來呵之去,縱使她此刻隱忍得深沉,崔錦程還是在她留有的一絲絲破綻中嘗到了報復她的蜜糖,只不過是裹著毒藥的蜜糖。
崔錦程痛並愉悅著繼續道:「我總不能會對你這樣…兩面三刀的女人動心吧。」
少年學著她從前挖苦她的樣子,學得惟妙惟肖:「段大少主,你生氣了嗎,不會吧,你真的相信了嗎?……你當真對我上心和在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