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區人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都躺在帳篷里的傷員,艾琳在棚區內繞了好久,才看到一個正坐在帳篷外編制草墊的女人。
女人穿的破破爛爛,面黃肌瘦,兩腮深深的凹陷下去,但長相還算和藹,身邊還蹲著兩個玩石子的小孩,一看就是好相處的。
艾琳看著小孩身上還算整齊的衣服,鼓起勇氣跟女人搭話。
「索伊太太,你找她幹什麼?」原本臉上還掛著笑容的中年婦女一聽到索伊太太的名字,一眨眼的功夫臉色就變得奇差無比,嘴角往下巴扯,法令紋刻薄地深陷下去。
艾琳本想說自己是索伊太太的親戚,但看著眼前人滿是不屑的臉色,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隨口扯了個謊,
「她家有人欠我的錢一直沒還,我來要債。」
說來也不算扯謊,她當時去公主哪兒幹活之前給索伊夫人續交了一個月的房租,還有押金,索伊太太還沒給她退呢,怎麼不算是欠她的錢。
一聽是來要帳的,女人嘴唇抿的就沒那麼用力了,人中兩側的法令紋都淡多了,她古怪的扯了扯嘴唇,冷聲道:
「那麼有錢的人居然還欠帳,一邊發戰爭財一邊還借別人錢不還。」
有錢?戰爭財?
艾琳心頭隱約浮現起不妙之感,她緊張的摸摸鼻子,試探著問道:
「她家現在很有錢嗎?」
「哼,那還用說」,女人從鼻子裡噴出聲冷哼,譏諷道:「整個南方邦聯的錢都讓那瘋狗給掙了,他們又牢牢扒著瘋狗的大腿,還能缺錢?」
「瘋狗是誰?」艾琳舔了舔發乾的嘴皮,不祥的預感越發擴大。
女人稀奇的打量了兩眼艾琳,「你是從哪個原始部落跑出來的,連瘋狗西斯都不知道?」
幸好不是利奧,艾琳鬆了口氣,不過利奧也不是那種在乎錢財這種身外之物的人,想來也不會幹出這種事情。
利奧多單純一個人,怎麼可能去發戰爭財。
「我之前一直在國外呆著,戰爭結束了才回來的」,艾琳連忙解釋道。
女人聽完她的話,眼神閃爍了幾下,態度稍微好了些。
「難怪呢,他也就是這三年才出的名」,女人放下手上的活,壓低了嗓音的跟艾琳講,
「據說他親手殺了自己父親哥哥,捲走了家裡堆的像山一樣的金子,害得他的母親連飯都吃不起,只得回了娘家。」
「後來他趁著北方佬們控制了海岸線,外面的貨物運不進來,咱們的棉花也賣不出去。市場上連雞肉和麵粉都買不到,更別說絲綢帽子和咖啡這種物資了,那條瘋狗當時靠著殺自己親人得到的錢買了好幾條船,又憑著他的身份弄到了一大批軍火,之後帶著他自己麾下的鷹犬使計策越過封鎖線,靠倒買倒賣歐洲的商品又掙到了一大筆錢。」
「現在多的是人都想為他工作掙錢,要我說,這些都是些沒腦子的蠢貨,那瘋狗都能殺了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更別說他們這些走狗了。」
「至於索伊一家」,女人眼睛微眯,嘴角又重重的往下壓了幾分,鄙夷之色越發清晰,「他們家跟瘋狗關係很好,瘋狗每次來紐奧良都住在她們家,她們家就是瘋狗最親近的盟友,現在肯定不缺錢,說不定你去要債他們能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呢。」
女人狠狠地啐了一聲,神色里滿是厭惡,「賺這種髒錢的人死了之後都得下地獄。」
艾琳不無贊同的點了點頭,發國難財的人確實該死,
「那個西斯是紐奧良人嗎?」
「我們紐奧良的土地可養不出來這種黑心人,他是英國佬,跟鬣狗一樣,眼裡除了錢之外什麼都不剩」,女人冷冷解釋了兩句,就開始忙自己自己手上的活計,一副不想跟艾琳浪費時間的樣子。
艾琳明智的不再追問關於西斯的事情,只問了索伊太太家現在的位置。
「還在法國區,她家房子沒倒,你到波旁街就能看到。」
「好嘞好嘞,真是麻煩您了。」
艾琳連聲道謝,打算直奔索伊太太家。
她剛一拐進巷子口,分散在帳篷區域的四個青壯年男人相互對視兩眼,兩個瘦弱些的起身遠遠跟上了艾琳,另外兩個抄近道直奔法國區。
亂世之下,窮人來錢最快的法子就是劫財——劫有錢人的財。
艾琳看起來氣色很不錯,雖然穿的一般,但臉上有肉,還剛從國外回來,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沒受過戰爭的苦。
打仗期間,不受苦的只有有錢人。
「去,滾一邊玩去,今天要是再敢把衣服弄髒,看我不抽死你。」
女人不耐煩踢了腳身旁稍大的小孩,小孩條件反射的瑟縮起身子,驚恐到渾身都發起抖來,艾琳眼裡的乾淨衣領歪到一側,露出脖頸下大片瘀紅,小孩紅著眼眶點點頭。而女人繼續坐回來帳篷前編起了她的草墊,等著下一條來問路的大魚。
這裡是離碼頭最近的地方,而其他的原住民不是死了就是已經被她的幾個兄弟趕走了,他們靠這種法子已經弄到不少錢了,帳篷後面的坑裡全是屍體。
女人利索的給草墊上打了個結,等著一票幹完,估計錢就差不多夠了,他們就不幹這種喪良心的勾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