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真的有一個好師尊,為什麼要這樣辜負呢?
……
沈絮想起從前的自己,三歲老母親離他而去,老母親屍骨未寒渣爹就迎後媽進門,後媽還帶著一個七歲的哥哥。
那時候他就知道,渣爹早就出軌了,在他出生前,渣爹就已經跟後媽有孩子了。
這個家裡自然而然他沈絮算個外人。
自然而然很多東西都要他自己懵懵懂懂去摸索。
如果不是教育局上門,他可能甚至都不會讀書。
他沒上過幼兒園,小學的時候別的孩子都嫌棄他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覺得他笨,不跟他玩。
自然他沒讀過幼兒園、學前班,小學的課程也是跟不上的。
一路追追趕趕,他比別的孩子付出好幾倍努力,靠著助學政策才勉強初中畢業。
出了社會,他依然是一個什麼都弄不懂的「笨蛋」。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通過了一家公司的面試,面試官希望加上他的聯繫方式,以便後續工作安排。
可他卻只能低著頭,訥訥地告訴對方,他沒有手機。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年齡看著也不小,竟然連個手機都沒有?」
「你還是回去吧,我們是電商公司,可能不適合你。」
「可是,我只是來面試主播,手機我有錢了可以買,我……」
「這位先生,你還是回去吧,我說得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沈絮準備好的說辭頃刻咽回了肚子裡,他推門出去時,忽然聽見那面試官在背後跟同事議論。
同事道:「一張臉長那麼漂亮,身世又可以做文章,幹嘛就這麼pass了?讓他去賣慘營銷人設,給我們品牌方帶貨唄。」
「算了吧,一看就是山里來的,什麼都不懂,這種都是不會做人的,萬一直播的時候說錯了話……」
不知道那天有沒有下雨,可能沒有吧,他精神恍惚走到家門口才發現自己濕透了。
房東就站在樓梯口,眼鏡光下布滿不懷好意的笑容。
「走路不看路,都掉水池裡去了,這是受打擊了?」房東推了推金邊眼鏡,臉上掛著偽善的笑容,「你房間浴霸壞了,去頂層洗個澡?」
頂層就是房東住的地方。
沈絮一把推開房東,擠了過去,聲音很小:「對不起,讓一讓。」
樓梯很逼仄,房東的手臂有意無意蹭到他的身體。
就是那一刻,沈絮忽然覺得做個人真的好難。
又難又累,他掃了眼走廊里鄰居大媽養的花,他想,還是做花幸福。
……
沈絮想,原主是真的很幸福,他雖然不知道原主本體是什麼東西,但小聖父一定把原主養得很好。
因為原主不是人,要讓一個真正的人明白人究竟是怎麼做才能算合群已經夠難了,小聖父卻能教會一個不是人的東西偽裝自己、變得跟人沒什麼兩樣。
那得花多少心思和精力,又要用多少時間一點點打磨啊?
為什麼原主偏偏不珍惜,非要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就算了,還要連累他一起降低師尊的印象分。
沈絮哭了,他真的很委屈,那些事本來就不是他幹的,師尊為什麼要嚇唬他,而不是去教訓原主,師尊就是欺軟怕硬,見他軟就來拿捏他。
「嗚嗚……嗚……嗚嗚嗚哇……」
沈絮都不知道這兩天自己哭過幾次了,他哇哇大哭,還把腦袋鑽進師尊袖子裡,鼻涕眼淚全抹裡面。
「阿絮是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想把自己悶死在為師袖子裡,以此來謝罪麼……」
祁白辰語氣輕飄飄的,像剛掀開棺材板的屍體,每一個字都莫名染上幽森滲人的味道。
「沒關係的,罪不至死,阿絮莫要如此,為師原諒你便是。」
沈絮悶著的腦袋動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駁。
可他詞彙實在匱乏,更是在這奇怪的陰森感覺下連大腦都遲鈍了,反應不太過來。
他慢慢從師尊袖子裡出來,眼眶比方才又多紅了一圈。
「師尊,您喝不喝茶?」
他也不是真的問師尊要不要喝茶,他這句話真正想表達的其實是:我們和好吧。
就跟「你吃不吃這個」或者「我送你個東西吧」是一個道理。
本質就是用小零食委婉求和。
收下了就代表和好了。
祁白辰聽見這句話,罕見的沒有刻薄諷刺。
上一次喝小徒兒的茶已經是上次了。
一晃就是數百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