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立馬嚴肅道:「臣附議!」
太僕夏侯嬰也道:「臣同意王孫殿下的請求……」
氣氛一掃先前安靜,重新變得熱烈起來,劉越「唔」了一聲,點點頭:「眾卿所言甚是。」
繼而萬分親切地與趙離道:「朕都清楚了,王孫之請,豈有不應之理?想必我大漢神醫,也十分樂意為南越王診治,只是種種細節,等朝會過後,再與使團進一步磋商。」
「是極……」丞相曹參笑道,「一路奔波勞苦,難免疲累過度。陛下為來使準備了接風宴,王孫殿下不如先安頓下來,洗去滿身風塵,其餘的由我大漢衙署安排,定不叫殿下為難。」
趙離心頭的石子終於落了地。
以他的理解能力,漢天子這是答應的意思,一言九鼎,就再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他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再次忽略了身後的使臣先是一喜,而後迅速低下頭,眼底浮現出晦澀。
他與樂觀的王孫不一樣,經受官場毒打的他,絕不會小覷漢朝這個龐大的國度——漢天子是沒有和他們玩文字遊戲,答應得也十分痛快,但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南越要付出什麼代價,大漢君臣到最後也沒有說明。
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地方。
使臣深吸一口氣,心間沉甸甸的,半點也笑不出來,他有一種預感,此番怕是要大出血,才能滿足宗主國的胃口,黃金五斤不行,十斤……怕是也不成。
可誰叫國主被折磨得不輕,他們南越有求於人呢?
走出未央宮,被迎接至驛站下榻的時候,南越使團除了趙離,其餘使臣皆是滿腹心事。
再次擔任禮賓的陸賈,臉上洋溢著如沐春風的笑容,仿佛看不見他們的難處似的,一路上對著趙離噓寒問暖。
趙離一開始有些不太習慣,漸漸的放鬆了許多。陸賈也算是個名人了,他「孤身入南越」的事跡,在南越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趙離內心亦是欽佩非凡,此時由衷地對陸賈道:「小臣頭一次出使大漢,從未見過陸公這般熟識禮儀,談吐不凡之人,難怪南越上下,對陸公皆是欽佩不已。祖父說得對,宗主國果然藏龍臥虎,堪稱禮之邦國。」
「哦?」聽到「禮之邦國」四個字,陸賈眼神一閃,似不經意地道,「王孫殿下對禮的見解十分深刻。」
這話騷到了趙離的癢處,年輕人明顯興高采烈起來,顧及當下的場合,又化為王公貴族的矜持,輕咳一聲道:「不過爾爾。」
偷聽的南越使臣:「……」
壞了,王孫殿下半吊子的漢學水平暴露了……
陸賈眼眸深邃了起來,他笑了笑,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毫不誇張地說,禮,乃儒生最擅長的經義……
他看著南越國的王孫,如同看著一個流落在外的失足弟子,眼神輕柔又溫和。
一邊走,他一邊關懷道:「王孫殿下先行下榻,臣就在驛站等候,待洗漱過後,為殿下奉上長安的特色吃食。也為墊墊肚子,拂去這一路而來的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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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終於得以休息,趙離伸了個懶腰,若有所思地對隨侍道:「父王還告誡我,說宗主國的臣子十分傲氣,對答的時候一定要謙遜,依我看,再沒有比漢人更禮賢下士的存在了,尤其是這位典客卿。」
隨侍:「……」
隨侍動了動唇,緊接著沉默了。趙離見他不說話,便也不強求,興高采烈地下了樓。
他頭一次來到長安,實在是難掩心中震撼,誰不會為天下第一城的風采傾倒呢?
他小時候曾坐在祖父膝頭,聽他講述大秦國都咸陽的故事。
就是祖父,多年沒有回歸故土,想必也認不出來了吧?
與此同時,大漢醫學院。
「南越王那老兒頭痛欲裂?」淳于意眼珠轉了轉,一張娃娃臉滿是興味。
聽他的稱呼,對南越王趙佗沒有絲毫尊敬,在他身旁撫針的淳于岫,反應也是平平。
前來傳話的內侍恍若沒聽見似的,笑意吟吟地道:「陛下的意思,到時還需二位神醫出馬……」
淳于意立馬變了一副神色,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他雙目凝重:「臣唯陛下馬首是瞻——」
繼而壓低聲音:「陛下到底有什麼要求?是治死還是半死不活,臣也好靈活機變,與長姐商議商議。」
「呃。」內侍愣住了,同樣凝重地想了想,片刻為難道,「這,奴婢也不知曉。二位神醫稍候,奴婢先行復命,可好?」
淳于意猛點頭:「善。」
第207章
「陛下, 陛下,」趙安腳步輕快地走進寢殿,「洛邑翁主來見您了。」
劉越午睡剛醒, 在榻上發了會呆, 聞言穿起鞋襪, 聲音帶了笑意:「她去給母后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