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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馮唐射歪第一箭的時候,太后握著胖兒子的手都在抖。

劉越也緊張啊,心跳砰砰砰地加速,一會兒想機關匣是不是沒用,一會兒想馬兒是不是不習慣三件套,故而比平日脾氣要大,等到塵埃落定,有什麼在心底湧現,很陌生,卻叫劉越覺得高興。

雖然只是小小的反擊,但贏了就是贏了,他的字典里沒有勝之不武四個字!

與之相反,匈奴使臣呆若木雞。

他們原先嘲笑漢人愚蠢——果真如二王子的老師所說,漢人老是注重強軍之外的東西,還特意派出一個新兵羞辱,這只會越發激怒他們。特別是蘭卜須,冷笑一聲,好整以暇地準備看馮唐怎麼斷手斷腳,誰知竟是這樣的結局。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大匈奴的二王子,怎麼會敗給一個漢人新兵?!他們定是用了巫術!

眼睜睜看著四道血花飈上天空,蘭卜須簡直快要失去理智,腿腳發軟,驚慌失措地喊:「救人,救人!大單于在上,你們竟敢傷——」

他硬生生憋住了話,因為數不盡的探究目光望來,帶著微嘲。

九卿之一的典客「不經意」道:「是使臣親口強調,輸贏有命,不得怨怪對方,還向單于發了誓。」

丞相微微點頭,淡笑道:「使臣若不信馮唐的出身履歷,吾可調檔給你。」

言下之意,便是馮唐乃貨真價實的新兵蛋子,使臣要自己打自己的臉,在友邦的注視之下撒潑嗎?

攻守雙方仿佛調了個兒,蘭卜須僵硬地回神,面頰一片火辣辣。

大單于最敬佩知禮的人。自從征服草原,他是真的嚮往漢禮,主動學起漢朝的文字,也越發在意起自己的名聲,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譬如與上一任皇帝的協議,他舉棋不定,不願意主動撕毀;又譬如誰在他面前提起弒父,他能立馬殺了那人。

大單于還厭惡臣屬對他撒謊,更厭惡挑明輸贏之後,死纏爛打不認輸的軟蛋。

這個橫生枝節的意外,叫蘭卜須罕見地六神無主了。

他不能在這裡發難,一切等回到單于庭再說,大單于一定會怒得攻打漢朝……可同時,心底瀰漫著恐懼,大單于寄予了他厚望,叫他瞞著二王子的身份,若大單于知道這事是二王子主動挑起,還輸得慘烈,大單于會是什麼態度?

而當下,漢朝到底有沒有用巫術,他沒時間深想。重要的是二王子,蘭卜須滿心滿眼都被稽庾的傷勢裝滿,連恐懼都暫且挪後,哪裡還有心思和他們掰扯,喘著粗氣就要離開,那廂,已有數名醫者將稽庾抬起,秉承人道主義的念頭送往太醫署。

他們牢記上官的囑咐,要把這名射鵰者的傷弄得更重,勉強能保住性命就好了。

蘭卜須尚未反應過來,使團里的其他人快要暈過去了,用匈奴話大叫:「二……我們的隨侍,自有天神醫治,並不勞煩大漢的醫署……」

話說到這個地步,呂雉輕輕挑眉,使了個眼神,命令層層傳達下去,醫者只能遺憾地把稽庾還給他們。

礙眼的匈奴人很快消失不見,不知是誰,緩緩呼出一口氣。

「被馮材官打敗的蠻夷,身份不簡單。」

此話一出,附和陣陣,陳平忽然開口,發表自己的見解:「指不定是哪個王子,膽大包天地混進使臣之中。」

王子?

呂雉含笑聽著他們討論。眾臣對視一眼,對曲逆侯的猜測呈保留意見,卻是呼吸重了重,如果為真,那可真是大功一件……打住,別說王子了,就是貴族也賺,不知馮唐的箭,有沒有廢完他的手腳呢?

百官目光灼灼地望向演武場內的小黑點,馮唐,而更多熟識馬性的將軍重臣們,目光灼灼地望著梁王殿下。

他們不是沒有察覺到比試的貓膩。天可憐見,大漢騎兵訓練的時候,誰會在馬背上披花里胡哨的東西?費錢又累贅,大概率被上官揍死。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梁王殿下,原先以為梁王聰慧,現下看來,大王的聰慧不是他們可以預料到的,大王……站在最頂層啊。

上回慧眼識珠挑選出張侍中,這回慧眼識珠挑選出馮唐,簡直是當代伯樂!

特別是樊噲,快要憋壞了,卻知道眾目睽睽之下,這裡不是適合的詢問之所,只好趁著他人不注意,悄悄地蹭到劉越跟前,用慈愛的眼神望著他。

不知道大王是怎麼看出馮唐有潛力的?姨夫的軍營缺乏這樣的人才,下一回有好苗子,大王一定要緊著我啊。

劉越:「……」

劉越恍惚覺得自己成為了一頭小肥羊,誰都要來啃上一口,做慣了鹹魚的梁王殿下脖頸冷颼颼,小步地往母后身後挪了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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