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剛剛還衝周亞夫得意的笑,聞言困惑地望來,什麼第八十一頭牛?
霸道的香味衝進鼻尖,他低頭一看,一個不認識的同齡人手裡拿著肉乾。
應當就是父親所說的代王,生母薄夫人雖不受寵,天祿閣里,代王和表弟的關係最好了。呂祿腦筋一轉,原本想叫代王把肉乾給他,想起被建成侯狠揍的事跡,小身板抖了抖,不由換了個話術:「大王,也給我一根。」
劉恆警惕地看他一眼,悄悄把肉乾藏起來。
劉越眨眨眼,讓呂祿近前,然後附到他耳邊:「一根牛肉乾換一頭牛,表哥要不要?」
呂祿震驚地看著他,一根牛肉乾換一頭牛?
因為鬥雞贏來的錢,他對財物可有概念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大傻子!
代王……居然是一個腦袋不聰明的人。
想起胖娃娃的兇殘冷酷,呂祿慫了,卻不敢質疑表弟的決議,慢慢把屁股挪遠,去和周亞夫套近乎。
「你吃過大王的牛肉乾嗎?」
周亞夫從睡夢中醒來,嚴肅著包子臉:「沒有。」
呂祿暗喜,覺得比他先來的伴讀也就這樣嘛,誰知周亞夫補充:「我吃過大王給的烤肉。」
說著,臉上還有意猶未盡之感,如果不練武就能多吃,可惜他要保持身材。
但有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他得告訴大王的表兄,周亞夫認真地和呂祿道:「大王對我最好了。」
呂祿:「…………」
他臉色一青,覺得周家的臭小子真討厭:「是,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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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劉恆啃著啃著,心情驀地低落下來。
他還有半年就要就藩,除了中央召見,或是三年一度的朝見,與幼弟相處的時間極少極少,像現在一起讀書,更是難以重現的場景。
他欲言又止,有一大堆心裡話想和幼弟說,忽然間,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劉恆扭頭看去,就見兩個面熟的小豆丁,身形侷促,站在桌案旁不住地咽口水。
正是淮南王劉長和臨江王劉建。
他們離得近,已經被肉乾的香味荼毒好些時候,見四哥每每吃得歡,一直不敢鼓起勇氣上來。
他們也知道牛肉乾是梁王所有。幼弟每每和趙懷王的對峙,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不由生出嚮往與崇拜,慢慢的,更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想要和幼弟多親近親近。
劉長排行為七,劉建排行為八,皆比劉越大上一歲。劉長的生母趙姬下過獄,得蒙辟陽侯審食其求情,還是皇后的太后將之放出,而今乃是宮中透明人;劉建的生母張美人於去歲病死,至此獨自生活在宮中。
因為劉恆吃不飽肚子的事情鬧大,先帝曾下令整頓風氣,再無人敢苛待皇子們。劉長與劉建吃穿不愁,卻也只是吃穿不愁——
他們生母位卑,或是沒有生母,遑論吃到珍貴的牛肉,還有牛肉做成的肉乾。
四哥吃了那麼久,他們饞得口水直下三千尺,還替他記了數。每吃一根就記一條竹片,放進竹筒里,到現在足足有八十條!
直至今天,淮南王與臨江王終於給自己打好氣,亦步亦趨地找了過來。
劉長緊張地開口:「幼……」
劉建攥著衣服:「幼弟。」
劉長面色通紅:「我、我想……」
劉建垂下頭:「想吃。」
劉恆默默地藏好牛肉乾,低落的心情霎時飛走,擰起眉頭看他們。劉越左望望右望望,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劉建羞澀道:「我聽到過幼弟和四哥的對話,我們也可以用牛抵。」
劉長不住點頭,淮南是個好地方,一頭牛算什麼,一百頭都可以買來!
劉越:「……」
胖娃娃萬萬沒有料到,往日不甚熟悉的七哥八哥竟有這樣的覺悟,上趕著當欠債人。
他陷入沉思,半晌,慢吞吞地解下腰間荷包,覺得一個勁地薅牛也不好。
對七哥劉長:「一根牛肉乾,換五石軟稻。」
對八哥劉建:「一根牛肉乾,換十石菘與韭,或者一石胡椒。」
菘就是白菜,韭就是韭菜,如今南方很是常見,淮南國與臨江國都有。一石就是後世的一百二十斤,聽言,兩個小豆丁對視一眼,眼睛漸漸亮了。
劉長覺得幼弟是在體貼他們,五石軟稻有什麼難的嘛!
劉建毫不猶豫地選了後一種。雖沒有聽過胡椒的名字,但一石和十石比起來,少了太多太多,簡直是自己占便宜,臨江王覺得幼弟虧大了。
他羞澀道:「我選一石胡椒。」
兄弟之間的友誼來得就是那麼快,劉恆頓時有了危機感。見劉長劉建心滿意足地回到席間,他伸長脖子,想與幼弟說說話,又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燕王劉恢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