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捋順自己的思路,輕聲地開了口:「……我是……怎麼到的這裡?」
薛璧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是紫微馱著你過來的,你們落在了崇仁島南面的一個山洞裡面,好在那裡離我們這不遠。」
「你傷得不輕,昏了有半個月了,」小黑正在一旁煎藥,抬起腦袋對謝不塵道,「我們以為你還要再睡上幾日呢。」
話音落下,謝不塵動了動唇,良久才發出聲音:「那……明鴻仙尊呢?」
提到這四個字,薛璧和小黑罕見地沉默了一瞬,兩個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小黑開了口。
「在玄霄閣的水牢,」小黑回答道,「七日前他被正一門的修士抓住了,正一門的人抓住他的時候搶走了他的劍……但、但發現他的劍是假的,並不是真正的山海劍。」
「那把劍上面刻了極不明顯的兩個字,是「玄淵」二字。」
謝不塵驀然抬眼。
他想起很多年前,鶴予懷將那把不會斷的佩劍送到他的面前,讓他起個名字。
年少的謝不塵想了很久,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耷拉個眼對著鶴予懷撒嬌:「師父幫我取吧——」
尾音拉得老長,還微微翹起來。
鶴予懷揉著謝不塵的腦袋,對著徒弟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搖了搖頭:「不行,這是你的劍,劍名要自己取。」
謝不塵不干。
他撒潑打滾要鶴予懷就範,鶴予懷被纏得沒有辦法,最後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寫了好幾個名字讓謝不塵自己選。
少年左挑挑右撿撿,剛午憩後的頭髮不老實地翹起來一縷,隨著他的動作一蹦一跳。
「要這個!」他撿起其中一張,上面明晃晃的寫著「玄淵」兩個字。
向來面不改色的仙尊顯而易見地愣了片刻,少年有些不解地眨巴著眼睛,疑惑問:「這個名字不好嗎?」
「沒有。」
謝不塵記得鶴予懷微微揚起嘴角,輕聲回答:「挺好的。」
「上清宗掌門胡不知本想將人帶回,但被門內幾位長老反對,再加上其余門派擔心胡不知偏袒他,也不同意,因此沒能成行。天演門則反對將其留在正一門,各大門派斡旋之下,選了個折中的辦法,將他交給管理散修的玄霄閣。」
小黑的聲音拉回謝不塵的思緒。
「還把七月後才到的崑崙論道會提前到下月,」小黑繼續道,「想要將其押解至崑崙封魔台處論罪行刑。」
「鶴予懷被關到玄霄閣後,自稱已經叛出師門,也早已與你沒有師徒關係,所作所為與師門……也與你無關,呼——」小黑將熬藥的火吹滅,「所以你的名牒如今在上清宗掌門胡不知一脈,前兩日,花神峰長老胡霜玉來了信,說是後日就到崇仁島,接你回上清宗。」
謝不塵的眼眸閃了閃。
不知過了多久,他張了張嘴,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那越橫長老呢?」
「越橫?」小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裡面找出這人,「被鶴予懷打傷的那個?」
謝不塵點了點頭。
小黑攤了攤手:「聽說傷得挺重,但有天靈地寶和醫修養著,想來最後也沒什麼事。」
謝不塵又是沉默許久,最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夥同外人殘害同門,意欲殺人奪寶,難道沒有被罰嗎?」
小黑被問得愣住了,轉頭看向薛璧。
薛璧也沒想到謝不塵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他哽了一會兒,輕聲回答道:「聽說,是罰鞭十下,禁足三年。」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薛璧回答,「畢竟,你也知道,越橫長老曾經是上任掌門的親傳弟子,門內還有不少長老是越橫的師叔伯,師兄弟……自然不會……」
薛璧沒再說下去,但話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謝不塵聽完感覺喉嚨裡面像插了根刺。
「不說這些了,」薛璧接過小黑遞過來的藥碗,「你剛醒,思慮過重也不好,先喝點藥,再好好休息。」
謝不塵接過藥碗,將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喝得太急,謝不塵到後面忍不住咳嗽了一會兒,薛璧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小黑則不知想到什麼,幽幽嘆了一口氣。
「我不回上清宗了,」謝不塵道,「太遠了,我不想去了。」
「好,那下個月,」薛璧溫聲道,「我受邀前去崑崙論道會,你要和我同去嗎?」
謝不塵搖了搖頭。
他的聲音輕如鴻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