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年時光,葉北游脫胎換骨,像是從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以「女主人」的姿態在這樣的宴會場上遊刃有餘,讓成知遠心中五味雜陳。
是自己活該。
假如自己再強硬一些,扛住祖母和父親的壓力,堅持調查真相……
假如自己再細心一點,覺察到葉北游破碎的身心,站在他一邊和他一起面對……
假如自己能夠發現,葉北游對自己有多麼重要,不論當時還是現在……
成知遠的視線跟隨著葉北游穿過人群,看到他用當地語和英語熟練地應對各路來賓的攀談,時不時與人碰杯共飲。
葉北游來到他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兩人隔著面具凝視了幾分鐘,葉北游叫住路過的侍者,從托盤中拿了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給成知遠:「喝一杯嗎,成先生?」
成知遠慢慢地接過酒杯,緊盯著葉北游藏在面具下的眼睛,聽著高腳杯清脆的碰撞聲,將杯中的香檳酒一飲而盡。
高級香檳的口感香甜馥郁,咽下肚中卻是苦澀與絞痛的滋味。
放下酒杯,他一言不發拉住葉北游的手,拽著人就往外走。
被撞到的賓客發出驚呼。葉北游喊了聲「等一下」,成知遠充耳不聞,強行走出十幾步,被趕來的保鏢攔了下來。
褚建新跟在保鏢身後,眉心微蹙,口吻依然和善:「哎呀,這是幹什麼呢?成先生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跟我說嘛。」
「我想跟這位先生單獨談談。」成知遠盯著褚建新,「這是我跟他的事。」
褚建新挑眉:「那你問過他的意思了嗎?他願意跟你談麼?」
成知遠語塞,站在周圍的一片竊竊私語聲中,不肯讓步。
葉北游掙開了他的手,平靜地說:「我們出去談談吧,成先生,不要破壞宴會的氣氛。」
褚建新叫了一聲「小葉」,語氣中流露出擔憂的意思。成知遠眼見葉北遊走到褚建新身邊,湊到他面前輕聲耳語。
兩個人的臉湊得極近。葉北游的身體遮擋了成知遠的視線,他看不清葉北游是不是親吻了褚建新。
青年說完之後對著褚建新笑了下,轉身看向成知遠,用不帶溫度的聲音說:「請跟我來這邊。」
成知遠機械地跟在葉北游身後,視線落在對方的纖腰上,腦子裡全都是褚建新的手搭在上面的畫面。
剛才拉住葉北游的那一刻,他確實想過就這樣強行將對方帶離,不管不顧地把他從褚建新身邊搶走。
葉北游帶著他穿過大廳,從側門來到別墅後面的露台。
歡宴被留在身後。離開了建築物,直面夜色,忽然靜謐得叫人不習慣。夜空中繁星點點,布滿了藏青色的天幕。
葉北遊走到避開一切門窗的角落,回身看向成知遠。成知遠好像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隨著夜風飄入耳中。
「我並不知道褚先生把你叫了過來。早知道的話,我會勸阻他。」葉北游輕聲說,「說吧,你想跟我談什麼?」
成知遠也想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跟對方談的,張開口依然是乾巴巴的那幾句話:「你真的跟褚建新……」
葉北游聳肩:「如你所見。我不難猜到,他叫你來的用意,就是想叫你死心吧。」
葉北游挺起胸膛,坦然向他宣告:「你之前問過我,莫斐然是不是我的新男友,我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斐然是我的追求者。不過,我已經接受了褚先生,所以只能拒絕他。」
成知遠感到自己的呼吸凝滯了。他凝視著葉北游,想要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中找出破綻。可是面具太礙事了,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他走上前一步,摘掉了葉北游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是葉北游精緻的面容,上了一層淡淡的妝,把原本底子就很好地肌膚修飾得像個瓷娃娃,琥珀色的眼睛瞪大了,滿盈著點點星光。
成知遠同時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沉聲說:「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葉北游,說你討厭我,說你喜歡……喜歡上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