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賽冷特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一滾，聲音微微發顫：「所以……？」
「所以，你又得埋頭苦讀了。」烏艾肯接話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就跟上次入學考試前一樣。」
不——
賽冷特心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吶喊，那股絕望仿佛從幽暗的煉獄深處傳來，似要衝破一切阻礙，從全械鑄造之神奧尼西亞的領地呼嘯而出，劃破長空，一路向北，直至多爾萬大洲的最北端。
於是，在烏艾肯全心全意的幫助與高強度突擊訓練下，十多天後，賽冷特頂著兩團濃重如墨的黑眼圈，腳步虛浮，緩緩從那間裝飾得富麗堂皇的會議間中拖沓著步子走出來。
「現在才是真的恭喜。」烏艾肯早在門口等她多時，見人這副樣子，忙貼心地遞上備好的甜水。
賽冷特一飲而盡，還咂巴了兩下嘴，品品味兒。
「我估摸著幾天後你的競賽成績就會錄入，排名結算就能出來。」烏艾肯摩挲著手中薄薄的幾頁紙，這是學生成績排名計算的規程。
「看來你要達成所願了。」
兩人沿著校園的林蔭道慢慢走著，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光斑，清風吹過，送來烏艾肯的聲音。
「你拿走了那個零件，停滯多年的研究也要有進展了。」賽冷特拿著那幾頁紙，一行行看著。
「我能問問嗎？」沉默良久，烏艾肯忽地停下腳步，「你為什麼要成為機械學前百分之一的學生。」
「你對機械一竅不通，對研究也無甚熱情。」她盯著眼前的人，「雖然我並沒有看出你的火焰來自於哪位神祇，但毫無疑問，你是其它教派的人，而且是中高層。」
「起碼遠比我和你現在的地位要高。」
話音落下，賽冷特也終於將目光從那幾頁薄薄的紙挪開，落在鏡片之後的眼睛上。
她唇角微彎，扯出一點笑。
賽冷特並不生氣，這樣明白直接的攤牌，只能代表一件事：烏艾肯並沒有要將她的身份捅出去的意思。
無論出於何種理由，烏艾肯都沒有背叛她的可能，畢竟把她送進真理學院，推成競賽前十的人，正是她自己。
「說實話，你並不是個多麼有原則的人。」賽冷特的聲音淡淡，「無論是老師的交代還是你自己的研究都排在真理學院的規程之前。」
「你現在問起這個，又是做什麼？」
「你說的半點不錯。」烏艾肯並不因對方的評價而生氣，她只是道，「但你也忘了一件事，即便如此，我依舊是吾主智慧之神格拉杜伊虔誠而忠實的信徒。」
「所以？」
「所以我只想確定一件事。」她道，「你要做的並不危害多爾萬大洲對吧？」
賽冷特微微一愣：「你不怕我說謊嗎？」
「我不知道怎麼說。」烏艾肯卻微微一笑，「我總覺得，你對稍微有些親密的人不會說謊。」
「好吧……」賽冷特嘆了口氣，回道。
「不會的，我要做的事情，只關乎我自己。」
「我來這裡，只是找一本書。」
第193章 那時候，她還叫和斐伽。
蒸汽列車的轟鳴聲再次自耳邊響起, 鋼鐵車頭噴出滾滾濃煙，在天空中肆意翻湧、瀰漫。
車輪緩緩轉動, 起初是極為緩慢的挪動，而後逐漸加速，與鐵軌碰撞出有節奏的「哐當」聲。列車車身微微震顫，一節節車廂依次被帶動，緩緩駛離站台。
賽冷特收回落在站台牌子上的目光，撐著下巴望向湛藍的遠方, 和飄在她身邊的眼球。
躋身機械學系前百分之一，同烏艾肯告別之後，她便離開了邊境的那座真理學院，動身前往多爾萬大洲的中心：天都。
傳說中, 那裡是與智慧之神格拉杜伊神國達成一絲細微聯繫的地方,
無數虔誠的智慧之神信徒，懷揣著對知識的熾熱渴望與對神靈的無上尊崇，從大陸的四面八方，跨越山川湖海, 長途跋涉奔赴於此。
他們堅信, 在天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隱匿著智慧之神遺留的啟示。
而她，並不在這些狂熱的信徒之列中，她此行的目的地, 是位於天都的萬國之書圖書館。
沿途風景如畫，廣袤的草原如同一條絨毯向遠方延展，成群的牛羊悠閒地吃草, 遠處山巒連綿起伏，在日光下勾勒出金色的輪廓。
終於, 車頭急促地鳴叫了一聲，留下哀哀回音，鐵輪碾過一粒石子，最終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