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從書架上拿了一張紙遞給宋芷。
宋芷在心中默默感慨,其實帶周煜來還是有好處的,瞧瞧,不需她多問。
人掌柜的就一五一十的紙張的劣勢詳詳細細說明了。
她從掌柜的手中接過有些泛黃的紙張,抹在手中就很粗糙,在迎著光線看看,還能看清紙張中蘊含的雜質。
周煜也好奇的湊到宋芷身前看了看,他出身優渥,即便自小跟在祖父身邊,被教導的物慾要求不高。
但是在讀書習字上,用到的紙張雖不是頂頂好的,卻也沒用過這般粗糙,極易暈染開來的紙張。
宋芷見周煜的目光望過來,她乾脆直接將手中的紙張,塞到他手中,光看哪裡夠,他還要他親手感受這紙張的觸感。
如此,接下來她也好順理成章的同他提議造紙一事。
心念電轉之間,宋芷這般想的,也就這般做了,將紙張遞到周煜手中,她狀似無意的繼續詢問道:「不知,這紙張如何賣的?」
擔心掌柜的會謊報價錢,她還故意提了一句,「掌柜的你可不要因為大人在,就私下你給我便宜,否則我下回去書鋪買不是這個價錢,我可是不依的。」
書鋪掌柜聽到這話,到嘴邊的價格,又咽了下去,本還想賣縣官大人一個人情,但又想到方才因自己故意報低價,縣令大人冷下來的臉色。
掌柜的訕笑道:「哪....哪能啊,這種紙張本就是為了吸引客流,本就不賺什麼錢。」
「這紙一刀三百文!」
宋芷給家裡買過紙張,如何不知這紙的真正價錢,見掌柜的沒有謊報,狀作思考的點點頭,「那這一種紙,多少錢?」
「這種是用楮樹皮、桑樹皮一類之中的紙張,紙張柔中帶韌、質地均勻,用來練字也是再好不過,只不過價錢要比麻紙要貴上一百文一刀。」
宋芷沒有繼續往貨架上更宣白、更細膩均勻的紙上指。
這種一眼便能看出來,那種好紙,價錢只會更昂貴。
她故意當著周煜的面感慨道:「難怪說,窮人家的孩子想要讀書,須得舉全族之力,才能供養一人,光紙這一項耗費就不是普通農戶承擔的起的。」
宋芷所說的情況,掌柜的看到的更多,他順著她的話道:「誰說不是呢,不說筆墨紙硯等花銷,還有給夫子的束脩呢,逢年過節須得預備的禮物,哪一樣不需要花錢?」
「我聽說去書院讀書,同窗之間還有交際應酬,若是人不去,將來還會被同窗孤立.....」
掌柜的以為宋芷家中是有人要去書院讀書,便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如此這般的同她詳說了一遍。
周煜看著聊起勁的兩人,不由陷入深思。
如今天下大定,陛下更是求賢若渴。
在新朝初建的第二年,便開了恩科,而他本人也是受益於此,才能來祁水縣做官。
原先他對縣學也關注,卻沒有連一刀紙什麼價錢也過問,今日機緣巧合的了解下,讓他知曉其中不易。
看來他回去後,可以從現有的收入中,撥付一些錢財來,對於縣學中成績優異的貧寒學子發放紙墨補助。
宋芷藉助書鋪掌柜的嘴,將該鋪墊的鋪墊好,而後要了一刀桑皮紙,以及方才周煜選擇的兩本書,示意掌柜的幫忙結帳。
付了錢,宋芷抱著買好東西,預備離開時,忽的頓住腳步,宋芷又尋了道:「掌柜的你對這城中讀書人熟悉,可知曉哪裡能請的到夫子?」
「我們族中辦了一個小學堂,我想請一個夫子回去給他們上課。」
掌柜的聽到這話,還是驚了一下,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來。
不過一身尋常的棉布衣裳,除了一張小臉長的白皙好看,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若不是有縣令大人跟著,他絕不會這般奉承討好。
現在聽她說是個族裡請的夫子,那便代表著他們族裡財力不小,竟能開辦起學堂來。
這將來或許還是一位潛在的大客戶,掌柜的沉吟片刻,回答宋芷詢問時更真摯了幾分,「我倒是知曉一位,不過他考了這麼多年,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還是個老童生,就是不知能不能得您的眼緣。」
宋芷頓生了打探的心思,「哦,既然考了這麼多年,為何屢次不中,是真沒這本事,還是時運不濟?」
「倒不是他學問不濟,只是……這科場上的事兒,您也應當聽說過,有時候不光看才學,還得看考官的眼緣、自身運勢.....」
「就拿這位陳老童生來說,四書五經早已爛熟於心,文章寫得也極有章法,可偏偏每次出試,不是遇上考官偏好華麗辭藻,就是偏巧考試前染了風寒,後來又遇上十多年的兵荒馬亂,科舉停擺,哎,真真是時也命也!」
宋芷聽著這人本身倒沒什麼問題,於是又追問道:「掌柜的對這人挺熟悉啊,不知他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