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喻楠點香薰的動作一頓,腦海里那根緊繃的弦狠狠彈了一瞬。
掛電話前,時恬叮囑:「別管他怎麼想,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支持你。」
喻楠眸色深深,放任自己往浴缸深處沉了沉。
能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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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那天,《綺夢》劇組殺青。
導演在宜城最高檔的海鮮酒樓包了一個大包間,包間裡掛滿了氣球彩帶,甚至還準備了一條橫幅——
[江湖再見啦兄弟姐妹家人們!]
大家都笑說沒看出劉導還有這種雅致。
飯局開始前,喻楠和溫瑾言一起和組裡的所有工作人員拍了合照,大家一起舉杯,彼此送上祝福。
男女主角自然是被安排在一起,入席後,溫瑾言溫聲問道:「下一部想好拍什麼了嗎?」
喻楠淡淡一笑,「沒有,先歇幾天。」
凌一挑了些本子,她初步看中了一部反校園暴力的電影,但這些話她不會跟溫瑾言說,到時候官宣時,他自然會知道。
喻楠就是這樣,認識多年,溫瑾言也一直覺得和她隔了一層,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心裡。
一杯酒見底,溫瑾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朝喻楠舉杯,「新年快樂。」
酒杯相碰,喻楠同樣道:「新年快樂。」
八點不到,酒席散場。
喻楠謝絕了司機送她,打了個車去了西郊墓園。
她沒家人,總不能耽誤別人團聚。
今天是除夕,墓園裡燈火通明,不少人一起過來給去世的親人送行點燈。
唯獨喻楠獨自一人,逆著人流往墓園深處走,她找到了喻柏嵩的墓碑。
走之前她把席上沒喝完的酒帶上了,四周都沒人,喻楠完全放鬆下來,就這麼大剌剌坐在地上,她就著瓶子喝了口紅酒,望著墓碑上面容清雋的男人,嘴角笑意淡淡,沒什麼條理的訴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元旦的時候去看了奶奶…又拍完了一部戲,馬上離開宜城了,下次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隨意說了幾句後,喻楠發現自己的生活還真是單調,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好像也沒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沉默片刻,喻楠又去旁邊找了塊空地,給奶奶燒了點紙錢。
腦海里忽然浮現起最後一年在沅水村和奶奶過除夕的日子,順帶著想起,那一次,池牧白也在。
想起那些過往的美好,喻楠垂下眼眸,忽覺自己這麼些年,過得也很失敗。
時間漸晚了,不少送完燈的都已經趕回家裡吃團圓飯。
喻楠在墓碑前坐了會兒,直到周圍完全安靜下來,她才緩緩起身,走之前,她回頭,對著墓碑上的人,輕輕呢喃:「新年快樂,爸。」
臨近十二點,街上的人也少了些,離家還有兩公里的地方,答應把喻楠送到家的司機突然接到了家裡催促吃年夜飯的電話,對上司機難為情的眼神,喻楠瞭然,「您把我放路邊就行。」
司機也很不好意思,給喻楠打了五折的車費,喻楠沒什麼所謂地笑了下,甚至多轉了一百塊過去。
大過年的,討個彩頭。
還在街上閒逛的人們,或情侶一起,或一家幾口。
奶奶去世後,春節於她,更像是痛苦。
喻楠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她將口罩往上拉了拉,終究,眼神裡帶了點寂寥。
快到家時,時恬給她打來視頻。
時恬全方位展示了自家的種類豐富年夜飯,還拉著家裡的小輩們給喻楠說新年好。
最後,鏡頭對準時恬,她送上一個大大的麼麼噠,「阿楠,新年快樂!」
喻楠笑,「新年快樂甜甜。」
看著喻楠的背景黑乎乎的,時恬皺眉,「阿楠,你一個人?要不來我家吃飯吧!!」
喻楠笑了聲,「怎麼可能一個人,劇組聚餐呢,你太吵了,我出來接的電話。」
時恬哈哈大笑,兩人又扯了些別的才掛了電話。
視頻結束,喻楠剛好到家樓下,凌一這時候也發來新年祝福,順帶跟她說了房子的事。
凌一:[房子五天後到期,這幾天就要搬家了。]
喻楠盯著這消息看了會,然後抬頭看了看住了三個月的小區。
這幾年拍戲,哪次不是說走就走,許是今天是新年的緣故,喻楠心裡莫名有點悶。
酒精上頭,喻楠歪著頭靠在牆上等電梯,本以為大過年這麼晚了,不可能再碰到和她這樣的孤魂野鬼了,然後下一秒,電梯門打開,是池牧白。
看見他手裡提著外賣,喻楠歪了歪頭,「你一個人過節?」
有一瞬清醒,喻楠有些意外,他怎麼沒去找林毅聚餐。
之前春節,他們都是要一起吃晚飯的。
池牧白懶懶靠在電梯裡,往她身後看了一眼,不咸不淡道:「怎麼,你是兩個人?」
喻楠一靠近,池牧白就聞到了她身上的紅酒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