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生活系的人和戰鬥系的人打架,著實有種要求別人用雙腿和跑車在大道上比賽誰先衝過終點的荒誕感,基於這種常識,江鶴虎贏了也沒誰會因此感慨「他真厲害」,連他本人都不會覺得。
反過來如果聞絳利用【戲劇舞台】成功製造出能讓江鶴虎恍神的空隙,並根據【浴血】身體強化的特點,使用抑制器讓其失效,扭轉局面獲勝,那就像用五百步兵戰勝了對面兩萬精銳騎兵,倒會叫別人認可了,還會安上些「精妙利用異能長處」,「找准敵人異能短處」,「因地制宜審時度勢」之類的讚美詞彙,或者變成一個告誡戰鬥系生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敵的教育小故事。
但是哪有一個套路反覆用三次的道理?這不是在把人當白痴耍嗎!江鶴虎瞪著聞絳不吭聲,眼角餘光里看見了對方手腕上的抑制手環,聞絳揚了揚眉梢,其實沒有流露出任何蓄意的曖昧蠱惑,面龐看著也不顯奇異艷麗,只是問:「吃不吃啊?」
他的態度自然、開朗、親切、平等,就像春日原野的陽光,就像對待身邊交心的旅伴,就像......
就像《塞里的金色湖畔》的主人翁尤瑟。
是【戲劇舞台】帶給對方的敏銳嗎?聞絳很清楚該對每個人表演什麼,江鶴虎總是對此感到沒來由的羞惱。
在意識到玻爾酒店那時候,聞絳對他們三個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對自己的那種親昵極大概率是算好了的演技後,他又有種胸腔被淤堵住的煩躁。
「我才不吃你手裡那份。」江鶴虎慪氣道,頑強抵抗了對方的邀請,他無意識地掐著自己的指尖,視線投向桌面,轉而拿起聞絳對面的一份已經被分出來放進盤子裡的蛋糕:「我吃這個。」
「啊,」聞絳出聲提醒他,「那個是給謝啟的。」
什麼意思?江鶴虎眯起眼睛,精緻的臉上帶著幾分審視的危險:「你給他提前分好一整塊,然後隨便拿一口打發我?」
「那也行吧。」聞絳笑著說,並不在意江鶴虎的任性,仿佛他們只是在這間小亭里開一場茶會,「那我待會兒重新給他分一份。」
還在演!感性上難以把面前放鬆閒適的聞絳定義為演戲,那種清爽又優雅的氣質簡直從他的根骨里冒出來,可理性上怎麼想都是故意在演,說不出到底受到了【戲劇舞台】幾分影響,又或是覺得只要拒絕了聞絳的邀請陷阱就能暫時安心,江鶴虎皺著眉把自己選中的蛋糕吃進嘴裡。
一般,廉價,普通,無趣。維持住了清甜的口感,但絕對不夠格的味道充斥口腔,江鶴虎泄憤似的用力咀嚼嘴裡的甜品,批判性的在心裡表達不滿,牙齒突然被什麼東西給輕輕硌了一下。
不對。
一瞬間,身體裡的某種力量如被「強行抽離」般急速流失,嘴裡的圓環形的小小異物接觸到了自己的舌面。
是已經不再用的抑制器。
腦海里意識到這點的下一秒,江鶴虎的衣領被拽住,然後頭重重磕在桌面上,胳膊上傳來陣疼痛,隨即被聞絳反剪到背後單手按住。
另一隻溫涼瓷骨似的手帶著超出想像的力氣,強勢捂住了江鶴虎的嘴,防止他把嘴裡的戒指吐出來。
還真就成功了三次。
失去了異能,江鶴虎又變成了個純粹的任對方搓扁揉圓的小少爺,他發出了「唔唔」的含糊聲音,在聞絳的手底下用力掙扎,聞絳便掐緊他的臉頰肉讓他的頭往上仰,口腔里的平面因此傾斜,嘴裡的指環順應重力,稍稍往更深的方向滑了一點,江鶴虎瞪大了眼睛,身體一下子僵硬繃緊,不敢再隨便亂動。
「送你了。」聞絳在他的身後冷淡開口,讓他的頭回到低垂狀態,規避了一個簡單的吞咽就能把戒指送進胃裡的風險。
勝負暫時已分,端看聞絳想不想和之前一樣,趁著對方的虛弱狀態把人揍到沒了戒指也沒開不出異能,但他要分出手來捂緊江鶴虎的嘴,就沒辦法像上次一樣撞人腦袋。
最直接的分出勝負的手段,果然還是乾脆利落就讓人把戒指吞進去吧,反正也能跑趟醫院取出來,在短暫的驚詫後,江鶴虎反應過來這一點,他的呼吸愈重,最後鬧脾氣似的再度在聞絳手底下用力掙扎了一下。
要麼你就真讓戒指進到我的胃裡,要麼我現在就咬你一口逼你鬆手,把戒指吐出來再揍你,被捂嘴的沉默不影響江鶴虎傳達自己的意見,牢牢箍住他的手像鐵製的鐐銬,卻也因此讓情緒積累,血液沸騰。
這是必須快速解決【浴血】這類戰鬥系能力者的第二個原因,情況一旦變得黏著糾纏,戰鬥系近乎本能的暴戾就會開始蠢蠢欲動。作為逆轉局勢的可行措施,江鶴虎真得在考慮狠狠咬聞絳一嘴,他沒辦法回想起來同樣是被咬到流血,他可能七八分鐘內就會恢復如初,聞絳則會實打實地纏上好多天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