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絳是認為蛋糕好吃的,他邊吃邊看向車窗外的街道,整個人有些懶洋洋地窩進座椅里,謝啟偏過頭,從聞絳平靜的臉上感受到了某种放松。
聞絳和林巡在一起時積攢的某種感受,好像在此時此刻得到了疏解,它並不龐大,臃腫,吵鬧,就像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被輕風拂去了肩上一層薄薄的灰塵。
但這就足夠了,聞絳感到自在,在這裡遠比在那家蛋糕店裡自在。謝啟用叉子把盤裡的蛋糕切成更小的小份,這個結論給了他某種奇妙的勇氣和衝動,讓他在片刻沉默後,有些生硬地也跟著舊事重提起來:「你和林巡見面做什麼?」
「做作業。」聞絳吃到了蛋糕內層的水果切片,心情更好了些。
林巡找聞絳找作業?謝啟戳蛋糕的手停住,皺眉篤定道:「他欺負你了。」
「還好。」總感覺不多說幾句,謝啟又要直接下車去找林巡了,聞絳決定跟對方強調一下自己的戰果:「我跟他交換來的。」
提到這個,就不得不說回【桃香】那檔子事,要不怎麼說人的性情都喜歡調和與折中,單把前兩天謝啟試圖幫忙解決的方案拿出來看,會讓人直呼「兄弟你什麼腦迴路」,今天碰見了林巡,人就會開始自動調和,回想起謝啟,就能改口稱一句「至少兄弟真心對你的」。
聞絳簡單概述了自己用這次幫林巡解決異能後遺症,來交換林巡的下一份實踐作業,如果錢朗聽了他的操作,這個時候就會邊笑得前仰後合邊,對著他一頓「厲害呀小絳」式亂夸,謝啟不誇他就算了,聽完後好像還很不高興,原本平復的心情又動盪了起來。
「所以你之前拒絕我,」謝啟在這裡卡了下,臉色很差地憋出來句:「結果去幫林巡解決他的問題?」
......能不能不要說得好像真幹了什麼一樣,剛才的內容是一個字都沒聽嗎?聞絳面癱著臉無言看向謝啟。
「我知道。」謝啟秒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不滿地低聲嘟囔了句,又煩躁地揉了把頭髮,就算知道什麼也沒發生,這也不影響他心裡頭不爽,不影響他看見聞絳和林巡坐在一起後異能瞬間暴動,不影響他把周圍搞得一團糟,不影響他心裡再度湧現某種衝動。
「你怎麼就對別人這麼好心腸?你就——」謝啟慪著氣,十分難得地坦誠道,「你不應該對我比對林巡好點嗎?」
你要和林巡比?那你還挺會找比較對象。聞絳默了一瞬,不得不承認這話還真沒什麼毛病。
「嗯。」聞絳偏過頭問他:「想說什麼?」
「......你之前讓我找能說服你的理由。」
始終沒能徹底放下的念頭再度被擺到檯面上,如果自己能有條理有邏輯地給出理由,聞絳的確會答應,只是為什麼他們就得這麼......這麼公事公辦地談論這件事?
謝啟依舊在不滿,聞絳不可能背著自己和林巡「約會」,但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謝啟仍感到了危機。
這當然不是說林巡有本事翹動牆角,只是聞絳好像依舊站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離他不遠,但也不會繼續靠近。
如果他不去主動嘗試更進一步,他們的距離只會一直保持原樣,甚至可能哪一天,聞絳就直接朝別的方向走了。
這種感覺就像,就像......他為什麼總感覺自己像在追人?他們明明已經——
一丁點的違和感浮現,很快又如煙霧般消散,聞絳盤裡的蛋糕吃完了,謝啟的注意力隨即被拉走,耷拉著臉從自己那份上切了塊三角放到對方盤裡,他繼續思考,果然還是又生氣又委屈,硬邦邦地彆扭道:「我異能最近不穩。」
「嗯。」聞絳開始吃新的三角奶油蛋糕,優雅地用贈送的餐叉切開奶油,示意對方繼續說。
「......但上次之後,」謝啟的語氣聽著有點怪,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的異能穩定性變好了。」
聞絳優雅的手一頓。
聞絳仔細思索。
聞絳打出問號。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事已至此,謝啟顯然清楚拿出什麼東西來最能說服聞絳,乾脆在車裡翻找了一下,給對方遞過去一沓檢測報告。
謝家在謝啟的異能問題上很敏感,為此做的針對性研究也很多,謝啟之前用風場包圍了玻爾酒店,能力值開得不低,但風場狀態非常平穩,一直持續到最後散場時也如此,這是個好兆頭,因此他很快就做了穩定性檢查。
醫生似乎堅定地認為他們發現了一個很好的深入方向,給出的報告很長,除了實際測驗的數據結果加上相關推論,還有滿滿三頁的引用理論依據的出處匯總,仿佛在寫一篇學術論文。
生理性的發泄帶來精神上的舒緩,進而利於異能的穩定,這說得通嗎?學霸聞絳認真看完每一頁,發現這還......這還真說得通。
有一種酒店時候的紓解情況再次上演的感覺,乍一聽很怪,細一聽也很怪,但他居然在邏輯角度上找不到有力的辯駁理由。
「你要不要也和我做個交易?」謝啟再次提議道,「就跟上次差不多。在你的副作用結束前,你幫我......我順便幫你。」
「你不樂意就算了。」他又飛速補充,謝啟心裡憋著一股氣,總覺著林巡都敢跟聞絳提交換——還成功了!自己沒道理不行,可真說出來,他又立刻開始擔心聞絳產生壓力,矛盾地強調:「不做也沒事,我有辦法解決,這只是問問。」
你剛毀了路燈就說還有辦法,顯得很沒有說服力欸,聞絳默默地吐槽。
過去遭到否決的,幫聞絳解決【桃香】潛在的後遺症一事,這回在定義上被謝啟改換成了種互幫互助,或者說更接近於謝啟轉而請求聞絳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