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級場的第一局對抗結束得很快,第二局就要輪到江鶴虎登場,高明誠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現在不需要聞絳多問幾句,他就會為了緩解情緒,倒豆子一樣把心中憋悶的事都說出來。
江鶴虎讓他學聰明點,又讓他別來礙眼,放了以後見他一次打一次的狠話,導致這兩天他一直在琢磨怎麼能安全離開訓練場。
聞絳聽高明誠邊對著電腦忙邊吐苦水,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見對方臉色越來越白,江鶴虎人還沒正式出現,自己都快把自己嚇暈,乾脆先把結論告訴對方:「他在嚇唬你,不會真拿你怎麼樣。」
以江鶴虎的性格,有氣當場就要撒掉,根本沒有「以後見面如何」這種情況,他若真討厭一個人討厭到看見對方就要鬧事,那肯定會想從一開始就讓人退學,直接從源頭實現往後再也不見。
而高明誠全須全尾,身上沒受著傷,顯然沒到這種程度,只是人被嚇得狠了。
惡意嚇人當然也不好,高明誠已然精神憔悴,只能說非要在闖鬼屋和碰上真鬼索命里選一個,那還是選前者。聞絳也不指望這種結論能讓對方徹底安心,他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支黑筆,只提醒高明誠:「你是溫天路叫來的。」
對方拿著學生會的通行證,本來就是以學生會的名義來幹活,讓他來的自然是溫天路。高明誠如此不想出現在江鶴虎面前,卻還是來了,也沒能請個什麼病假,如果沒有別的逼使他來的難言之隱,那只能說明溫天路這個會長,自己的牌友1號,在學生會成員心裡的確不怎麼親切。
但好歹明面上「自己人」的身份擺在那裡,聞絳安慰道:「你隨隨便便就讓人打了,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牌友1號和3號不是死對頭,這件事放在他們眼裡可能就是各退了一步,江鶴虎不會真把高明誠打了,但他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不打人也要看到點能讓自己高興的,他就是想讓高明誠嚇得臉色蒼白,兩腿打顫,最好還能出更大的糗。
溫天路則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嚇著玩玩可以,不能真出事,等江鶴虎膩了自然兩手一拍,算作徹底翻篇,擱現在也不影響他們繼續坐一塊打牌。
雖然也不知道聞絳不在的時候他倆會不會打牌。
人心底期望什麼,就會下意識地更想相信什麼,聞絳的結論總歸……聽著不疼,高明誠仍然不安,又覺沒有能反駁的理由,他看看對方雲淡風輕的樣子,再想想聞絳在學校的風評,內心的天平就更加往聞絳那邊傾斜。
「要是這樣就太好了……」高明誠輕聲道,半口氣松下去,結果電子播報起下一局的對戰雙方,江鶴虎的名字一出現,又讓他把剩下的半口氣給憋了回去。
與他的情緒相反,三層看台上立即響起排山倒海的歡呼聲,無論背地裡風評如何,訓練場上到底以實力論高低,又或者說,超A和S級的評級,本來也是那些人能橫著走的資本之一。
亂序對抗賽誰和誰打全看運氣,選手水平不一定接近,跟江鶴虎比起來,他的對手便黯然失色,只得到些稀稀拉拉的禮貌加油,江鶴虎隨意站在中央台右方,看起來也沒把對手當一回事,視線沒看向對面,先百無聊賴地掃了圈周圍。
當他掃到訓練場記錄員那邊時,高明誠的胃就猛得一抽,但他很快產生種熟悉感,和溫天路一樣,江鶴虎的視線輕易地從他身上掃過去,反而先去看旁邊的聞絳。聞絳也瞧見對方,隨便抬了下手當做招呼。
高明誠回憶起聞絳對會長的態度,突然反應過勁來,聞絳的異能等級甚至在江鶴虎之上,無論他在頂層的交際情況具體如何,起碼都能經常和這些傢伙見到,即便之前說的都是推測,對方的猜想也比自己瞎琢磨靠譜多了。
江鶴虎看見聞絳毫無誠意的打招呼皺起眉頭,樣子卻不像生氣,接著他想起剛才還看到個眼熟的,這下視線移回來,悠悠落在高明誠臉上。
高明誠的後背唰的涼了,江鶴虎看其臉色,似乎總算從對方驚慌失措的表情里認出來是誰,隨即笑了一下。他的長相的確驚艷,不然可能也鬧不出打人的事,笑容像裹著蜜的刀子,從琥珀花漿里露出些明晃晃的惡毒來。
位於場地左側的對手知道江鶴虎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臉上也沒惱意,依舊警惕地盯著對方。他瞧著比江鶴虎壯實兩倍,是真正的小山一般的虎背熊腰,單手一抬,五個碩大的鐵球就浮空而起,緩慢繞在身體周圍移動,對比之下,江鶴虎便顯得形單影隻,弱小可憐,感覺挨上對面一下就能被打飛出去。
高明誠沒進過訓練場,但基本常識也有,異能的存在讓人不能從外表體格判斷強弱,就像一些修仙小說,道長風姿綽約,胳膊沒別人手腕粗,但輕輕一揮就能撂倒十個彪形大漢。
江鶴虎看著是個不沾人間煙火的精緻少爺——實際上也的確——但他站在那裡懶散地活動手腕,場上的絕大多數人,包括他的對手,可能都沒想過他會輸。
咦?那S級的聞絳的體能究竟……高明誠下意識地把視線投向聞絳。
聞絳此時正在默默給江鶴虎配心理活動,那幾個鐵球是靠異能動起來的,彼此間偶有碰撞,發出鐵器敲擊的金屬響聲,江鶴虎聽見後便滿臉不耐,聞絳料想,對方剛是在想「吵死了,馬上就把這破球都扔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