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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帳內,一片歌舞昇平之色。
胡地的歌舞與漢人不同,漢人宴飲時,主人家會從自家眷養的舞姬中挑選身段、長相雙佳的,令其精心準備歌舞。舞跳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漂亮,場面好看,能夠讓主人在客人殷羨的目光中獲得滿足。
胡人歌舞則不同,舞者一般是男子為多。上身不著寸縷,露出寬厚結實的肌肉線條,以羊油塗身,肌膚在暖光下泛著古銅色的光。
他們和酒而歌,歌聲雄渾有力,舞蹈動作也異常剛勁。好的舞者亦是好的勇士,僅憑他們壯實緊繃的肌肉和手臂,就足以能想像,這些人在戰場上掄起刀斧時,殺傷力會有多大。
鐵勒王高坐上首,邊上坐著的是契苾拓設。
今日,下方的舞者都是鐵勒王帶來的人,據說是特意帶來慶賀契苾拓設奪得漢族美人的。
成盆煮好的牛羊肉和馬奶酒被端了上來。
鐵勒王高舉酒碗,大笑著用胡語示意身旁的契苾拓設:「幹了?」
契苾拓設也不含糊,直接一碗干下了肚。
「好!」鐵勒王撫掌大笑。
契苾拓設抹掉嘴邊殘餘的酒液,拍了拍巴掌。
煮熟的羊頭盛在巨大的銅盤內,被兩個彪形大漢並走著抬了上來。
一位大漢拔出了腰口別著的尖刀,遞給契苾拓設。契苾拓設接過,又彎下腰,雙手將其呈給了上首坐著的鐵勒王。
鐵勒王見他如此,皺眉故作不悅:「說了多少次了,大家都是兄弟,別學漢人那套沒用的把式!」
但,話雖這麼說,他卻並未推辭,而是接過了契苾拓設手中的尖刀,隨後站起身,在羊頭上割下來一片肉,放進嘴裡。
在胡族之內,誰第一個割下羊頭上的肉,就代表誰是部族的首領。
鐵勒王帶來的勇士們立刻鼓譟歡呼了起來,而契苾拓設則仍舊謙卑地彎著腰,自始至終,唇角都掛著理所當然的笑容,面色沒有半分不悅。
眼見這場宴席賓主盡歡,鐵勒王也終於想起了正事。
「你搶來的那個小美人呢?怎麼不帶上來給兄弟們見見?」
「她正在梳妝,大概馬上就到。」
「嘖。」鐵勒王重重地嘖了一聲,「都到咱們這兒了,搞那麼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幹什麼。漢人的衣服一層又一層地脫起來麻煩死了,玩都不能玩盡興,真是。」
他這麼說完,下方里立刻一片吹哨聲,有人建議說,待會兒要叫那小美人把衣裳扒了,好好地給大家樂樂。
契苾拓設頓了頓:「王,那位,可是貨真價實的蒼州刺史夫人。」
鐵勒王擺手嗤道:「狗屁的刺史夫人!她都跟了你了就是你的小閼氏。再說,那個沈什麼的不是說他婆娘沒被擄跑還在呢嗎?那咱們就成全他,你給咱們先玩了,然後再把這婆娘扒光了,用槍尖挑到陣前去向西北軍叫陣,我看漢人那個官,還能囂張到幾時。」
鐵勒王話音落下,下方一片叫好聲。
帳內那些勇士們喝多了,血氣正旺,都叫喊著一定要給西北軍一點顏色瞧瞧。
契苾拓設不再回話,閉口默認。
這時,漢女已然引著寧不羨到了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