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疑惑:「那是為何?」
這一問,似乎又問到了她的傷心處,她一副無可奈何而又不得不來的模樣。
「是……是這京中同行的……嗚嗚嗚嗚……我只是個女人,哪裡有辦法……嚶嚶嚶……」她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半,又開始嚶嚶哭泣。
謠言就是這樣,半真半假,模稜兩可,這才有了給人發揮的機會。
她這露一半的話,令人極好聯想。
眾人當即便聯想到了當初的茶會代售權之賽,六羨茶莊和清源茶鋪,兩個女掌柜共同摘得頭籌,難道在輸了比賽之後,沈少夫人就被欺負了?
要想欺負沈少夫人,首先西市鋪主就能排除掉。
其次便是東市那些有世家背景的鋪子。
敢於給沈家臉色看,還毫無顧忌的,排除來排除去,似乎就不剩幾家了吧?
他們這般猜想著,那頭京兆府的人已經接報回來了,說是請沈少夫人進去。
寧不羨一副哭得快背氣的弱柳扶風狀,邊上的侍衛想扶但又不敢扶她。好容易進了大堂,殺威棒一震,她便腿軟倒地。
「……」
六年過去了,堂上坐著的,還是她熟悉的老朋友,莫善行,莫府尹。
且說莫府尹,也是個值得唏噓之人。
當初崔宜父親還在京兆尹任上時,莫善行在他手下做司錄。崔子恆被革職,據說莫善行是拉他下馬的頭功。
後來,莫善行上位京兆尹,甫一就任,就廢除了崔子恆時代的諸多利民政策,完全淪為了世家爭鬥中的牆頭草。當初敬王得勢時,這廝雖未完全倒向敬王,但與敬王一系走得不算遠。事後,敬王遭清算,莫善行也被拎出來抽掉了三層皮,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保得如今這位子不落。
只是,升遷一事,怕是只能在夢裡想想了。
雖說數年不見,但莫善行望著下方嚶嚶哭泣的女子,還是忍不住要打個突突。
他總覺得這位沈少夫人有點邪門,好像每回總能弄出點什麼事來。
不過,面上仍舊端正威嚴:「堂下寧氏,所告何事?」
寧不羨咬唇:「妾身狀告生民坊,入室偷盜搶劫,奪我秘方,公開售賣,綁我僕役,至今下落不明。」
「大人!」她膝行向前數步,淚流滿面,駭得莫善行忍不住將身子往靠椅後方挪了挪,「事已至此,秘方我可以不要,但人命關天,我只求他們能將我丟失的僕役放出!我那可憐的汪姨啊……她家中還有一個瘸腿的丈夫,和那么小的一個孩子,還在洪州的家中等她呢……嗚嗚嗚……」
莫善行雖被她述得雲裡霧裡,但終究憑藉牆頭草的敏感,抓住了一個關鍵詞:「等等,你說你那女僕役來自何處?」
「回大人,洪州。」她抹了把眼淚,「諸位都知道,我與浮雲茶莊陶莊主是故交,這位汪姨正是陶莊主遣來的,幾日前,莊主來信,說本該半月前就回到洪州的汪姨至今未歸,再聯繫到近日生民坊上苦栗羹,我這才將兩件事聯繫了起來。大人!苦栗果產於洪州,原是陶莊主贈與我做茶點之物,楊家遠在京城,如何得知!大人!冤枉啊大人!您要為妾身和汪姨做主啊!」
她嚶嚶哭泣著,漸漸將頭埋進了膝間。
片刻後,高堂之上傳來了莫善行不辨喜怒的聲音:「即刻帶人圍住生民坊,不得聲張,誰走漏了風聲,本官唯他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