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羨愣了下,隨即一抹笑意閃過,她收住那抹笑,猛地搖頭:「不敢不敢,不羨唯……老太君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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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原先還給正房的生意便在老太君的強行干預下,又交還給了羅氏。羅氏當初本就是不情不願給的,如今寧不羨經營得有了起色,再被收回,她求之不得。
不過,明面上,她倒是很誠心地打著請教經營的態度——當然了,其實是通知,就像寧不羨當初給她二成紅利,如今,這二成她也願意給寧不羨。
但,寧不羨要這二成毫無用處。
她只想要鋪子是她的,而不是從人家的手裡拿紅利。
這些鋪子中,羅氏最上心的,莫過於曾經被她視為白占位置不來錢的布莊。
打寧不羨接手之後,布莊的生意便蒸蒸日上,齊蘊羅依靠皇家賞賜的牌匾,帶著幾個技藝精湛的繡娘,上門為京中貴婦量身裁衣,而換了陶謙做掌柜之後的西市布莊,也因為物美價廉、掌柜討喜,而一直客流不斷。
寧不羨當初和羅氏談所有的收益都勻她二成,羅氏也明白,這些收益中占大頭的必然是東、西二市,尤其是西市的布莊,所以,對這個錢袋子,羅氏便派去了她的心腹史嬤嬤,命史嬤嬤對這兩家鋪子嚴加看管,務必如前。
聽靈曼偷偷遞迴來的消息,那史嬤嬤一進東市布莊大門就給包括齊蘊羅在內的繡娘們立下馬威。她先是以羅氏的名義罷免了齊蘊羅的管家一職,自己全權接管,還當著眾繡娘的面,將齊蘊羅妾室出身下堂婦的經歷,端出來作為談資,極盡言語刻薄羞辱之能事,令靈曼憤憤不平。
這個昏聵勢利的老婆子,她全然不懂經營,只懂得當嬤嬤訓斥下人那一套,把東市那滿院的繡娘,都當成了東偏院裡被她欺侮、管束的奴婢。
「她真是欺人太甚!」靈曼打後門偷偷溜進的府,一進門就開始抱怨,她的面色看上去比當初憔悴了不少,想來也沒少受史嬤嬤的折磨,「而且,我聽西市那邊的人說,陶掌柜走了之後,那個老姑婆逼著她們沒日沒夜地趕工做活,告訴她們什麼現在一天的活計太少了,東西出來得也太少了,這點錢根本不夠孝敬羅夫人,至少得比以前多一倍才行……少夫人,您再不管,她們會累出人命的!」
寧不羨眯了眯眼:「陶謙呢?」
「陶掌柜被他們辭退後就再沒出現在鋪子裡過。」靈曼喪氣道,「他一定是傷心了。」
傷心?寧不羨不信,鬼傷心了陶謙都不會傷心。
這廝的想法多半是等事情鬧大,照史嬤嬤這麼繼續發瘋下去,西市的莊子裡一定會有人累死,出了人命官司,自然會鬧大,官府會出面,沈重也不敢包庇徇私,更可能直接將這婆子交出去處置,到時候順水推舟收回鋪子,便捷省事。
這其實和她原本的想法大差不差,可如今面對著訴苦的靈曼,這話卻有些說不出口了,她的心裡不可遏止地泛起了一絲涼意。
用人命來解決問題?
什麼時候……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股想法在她的腦海中就這麼輕易地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