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本朝擇定進士、明經二科考試作為常例後,地方官員大多由此出。地方同級官員相較京官,所獲俸祿要按外放標準延降一級。本就不高的俸祿顯得更加微薄。京城內那些世家出身,家中有采邑的倒是無所謂,但地方官們收入過少,就不得不在「常例」上動心思。
朝廷無法統一擇定「常例」,因為各地所納並不相同。富庶州縣的「常例」標準落到貧縣就是滅頂之災,那些超額向百姓索取的,毫無疑問,是地方上的蛀蟲。
聖上大怒,嚴懲了這些蛀蟲,卻在之後將地方各級官員的俸祿,提到與京官持平。
寧雲裳因功由度支主事,升任員外郎,為度支司副官,屬從六品上。
據說,要求提高地方官員俸祿,以高俸養廉潔的建議,就是她向陛下上的,為此還得罪了她那位貔貅上司,對方冷冰冰地建議她翻一翻度支司的進出帳目,可憐一下自己每天聽太府寺嚎喪的主官,然後毫不留情地把蒼州的調糧監管一事全丟給了她。
又五日,西北事定,沈明昭的官轎在日落前回到了沈家,但他還沒進家門,就被因為未被奪情,孝期還沒結束,猶在家中的沈明真攔住。
「聽說是沈侍郎幫敬王向聖上請的功?」他神情譏諷地望著一身紅袍官服的沈明昭,仿佛這不是他的堂兄,而是一團人形的渣滓,連勉強的儀態都快維持不住。
沈明真和他那兩個兄弟不同,因為同在朝中,所以對待沈明昭這位堂兄一向客氣,像之前守夜那晚的爭吵其實極少發生,並且他事後也沒有因為沈銀星的報復生氣,反而私下按著沈明復和沈明儀來正房道歉。
沈明昭面上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嗯,你在府中還能這麼清楚地知道宮中的消息,看來在翰林院裡人緣不錯。」
沈明真一副被氣笑了的樣子。
「沈侍郎當日義正言辭要我遠離敬王,不要拖累沈家。如今又是在做什麼?是覺得我擋了您向上的台階?」他幾乎稱得上是口不擇言,看樣子,真氣得不輕。
沈明昭抬了抬眼皮:「如果你能意識到為什麼是你在這裡堵我而不是你父親,就應該很快能想明白我為何要這麼做。」
沈明真氣悶的表情一頓。
是啊,如果他都知道這事,那他父親不可能沒聽說,再想到沈卓喪儀期間沈重日日將沈明昭喊去書房,而這些日子又閉門不見客……難道,這事是這兩人商量好的?
而此刻敬王如果去往剛出事的西北封邑的話……
他皺起了眉頭,試探地問沈明昭道:「西北一事,究竟與……」
可沈明昭打斷了他:「作為堂兄,我誠懇地建議你少聽你那兩個兄弟放的厥詞,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你的翰林院。」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然而沈明真卻好似從夢中回神過來一般,他對著沈明昭躬身行了個下官之禮:「多謝兄長告誡。」
沈明昭沒理他,轉身就走。他掩下了眉宇間的煩躁,一副無事發生的輕鬆模樣,回了正院。
母親和不羨,還在等他一起用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