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車咳嗽了一聲,同行這三日以來,他幾乎沒跟這位寧度支說過一句話。
但他其實對這位聖上欽封的前朝唯一女官還是挺好奇的。
不,應該說,聽到來巡察的是這位女主事的時候,所有的同僚們都很好奇。不過他們好奇的不是她的能力與否,而是她是否如傳聞中一般,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
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他的不少同僚信誓旦旦地發誓,她絕對是靠著驚人的美貌誘惑陛下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還說她多半是個禍水,不但引誘了陛下,還勾搭了戶部的主官。
在見到這位寧度支之前,他已經在休沐過後的喝酒聊天中,聽過無數次關於這位寧度支的葷段子了,或令人神往,或令人血脈噴張。只要他一看見這位寧度支,那些不堪入耳的句子就會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完整的畫面,而那些畫面,無一例外地都會被替換上這位寧度支的臉。
青州府典儀知道他的下屬們都是些什麼貨色,所以才在寧度支提出要提前離開青州前往蒼州的時候,讓李掌車來做二位的掌車吏。
他不想惹麻煩。
眼下寧雲裳望過來的時候,那些畫面又復甦了,李掌車只得把視線投向她手中正在繪製的圖冊:「你們郎中交給你的任務?」
「不是。」她笑了笑,「之前青州的丈量冊上交時,似乎出現了問題,現有的圖冊是沈侍郎根據倉部的文表臨摹的。我想,文字和實際大概會有出入,既然來了,就乾脆重新標註一份上交給他。」
「丈量冊不是倉部的職責嗎?您是度支主事吧?」
「沈侍郎不是還讓我這個度支主事來代替巡察了嗎?」她笑了一聲,看向遠方,「度支司隸於戶部之下,主管天下財賦出納。而天下財稅最大,莫過於農桑稅事。朝廷教令四時,耕者有其田,百姓安居樂業,才能國庫充盈。度支與倉部密不可分,沈侍郎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李掌車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寧雲裳有些抱歉地沖李掌車笑了笑,繼續用筆在圖冊上細細勾勒。
她有些愧疚於她對李掌車的隱瞞,因為剛才的話並不是全部的事實。
陛下當初下旨時曾對她說過,沈侍郎個性倨傲,要她去做度支主事幫襯他。可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能對戶部侍郎起到什麼幫襯呢?
實際上,自本朝建立以來,戶部下轄四司的權力就開始不再均等。倉部有農桑置事之職而無收斂出納之權,金部職權與宮內內務司、鴻臚寺時有掣肘,戶部司幾於空置,而度支司因涉及天下出納賦稅,會隨著朝堂局勢穩固而獨攬朝堂經濟大權。
而陛下那日的話中所傳達的正是這個意思。
那時多半會以冗官之名廢黜其餘三司,而度支司主官多半會由戶部侍郎兼判。陛下若是覺得沈侍郎的性子不妥當,那麼她將會是陛下放在沈侍郎身邊的眼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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