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收到尚書府帖子的第二天,一個裝著新長袍的包裹連帶一封信,被一併送到了他眼前。
信上字跡娟秀,共書八個大字:「尚書府內,自會相見。」
他的心「怦怦」直跳。
寫信之人究竟是誰?尚書府內之人?姑娘?不,閨閣內的千金小姐不可能在這街上拋頭露面地暢行。
那……就是婢子?
想到這裡,他未免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擺正了態度。
婢子又如何,有情有義的婢子,也好過中道毀約勢利的千金小姐。
他將信放進了衣袋中。
這女子若真選擇了他,那他未來必將百倍以報今日不棄之情。
他定了定神,預備向寧府走去。
突然,旁側里伸出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攔住了他的去路,來人聲調慵懶,帶著笑意,但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這位錄事,有事一敘。」
*
阿水靠在牆根處,一雙眼睛緊盯著往來之人。臨近正午的太陽烤得她鼻尖冒汗,心裡不住地罵著那個遲來的崔郎君。
「這個崔郎君守不守時啊,怎麼還不來?」
忽然,那襲熟悉的簇新藍錦袍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她長舒了口氣:「呼——總算來了。」
藍錦袍手上捏著請柬,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遲到許久,步子不緊不徐地朝寧府大門走著,從背面看,倒是身形高挑修長,頗有玉樹臨風之姿。
距門邊大約還有二十步的位置,阿水終於攔下了他。
「崔郎君?」
藍錦袍回過了頭。
只這一眼,阿水就在心裡念叨了無數聲「罪過罪過」。
青天白日的,她好似看到了畫中仙。
玉面朱唇、丰神俊朗這兩個詞全砸在他身上,也絲毫不為過。
男子之剛毅稜角、寬大身形,女子之夭桃穠李、灼灼生光,俱於他一體,兩廂交融,淋漓盡致。
令人心動之最,尤屬那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細長的瑞鳳眼,眼角優雅地微微上翹著,不笑時也帶著如春風般的笑意,然而這柔情泛濫的眼上卻是兩道劍眉斜飛入鬢,平白削弱了方才的那股笑意與柔和,使得其閉唇不語時,隱隱透出一股高深莫測的上位者氣勢。
但這股氣勢很快就消失了,男人彎了眼睛,懶洋洋地開了腔:「……唔,你就是那個送信的姑娘?」
阿水沒回答他,她還在愣神中。
她們二姑娘跟她說,崔郎君雖相貌中庸,但畢竟還年輕,家中又人丁凋零,是個將來混飯吃的好去處。
但她現在懷疑,她們家二姑娘眼神有問題。
這叫相貌中庸?!
她管這個叫相貌中庸?!!!
完了,他們家二姑娘昏過去之後怕是傷到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