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晃了多久,意識漸漸平穩,再睜眼時,卻見到了年少的許寒。
他顫顫巍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副單薄的肩背彎的不能再彎。
程虞立刻就想將人扶起,可他掙扎許久,這副身軀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他聽到自己開口說:「既然你願意跪就跪吧。」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虞多次想要嘗試控制這副軀殼,卻始終無果。
在即將推門而進時,他勉力朝著許寒的方向看了一眼。
許寒那張稚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可那低垂的眸子,微顫的肩,依舊還是暴露了他的心境。
恍惚中,他想起,幼時他的一些行徑,於許寒而言,已是一種傷害。
心臟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小針刺過。
悔意驟然翻湧,程虞突然又是一陣暈眩。
「誰需要你這種廉價的禮物!」程虞猛地拍掉許寒手上的木質手串。
手串落地,穿繩突然斷裂,木珠四濺。
許寒瞪大了雙眼,看著他精心準備的禮物被他的主人踐踏,只一瞬間,便紅了眼,委屈酸澀下,他一句話都沒說,默默蹲下身,一顆一顆的撿回來。
像他們初見,他被砸破了腦袋,還傻愣愣地要收拾地上的殘骸。
他溫吞,綿軟,即便是別人欺負到了頭上也不曾大吵大鬧,只將委屈默默吞進肚子。
對不起,對不起...
程虞拼命想要張開嘴,想要給許寒道歉,可盡都是徒勞。
他只能看著許寒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將珠子撿在手裡,然後強撐著,沖他道歉:「少...少爺,對不起...」
「你...請你別開除我...」他磕磕絆絆的說著:「以後,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虞被碎掉的心扎的五臟六腑都在刺痛。
幼時總覺得許寒是個不倒翁,肆意的傷害後他總能重新恢復原樣,是獨屬於他的寶藏。
怎麼樣也不會生氣。
不怎麼哄都會放下芥蒂不與他爭辯的傻子。
可他怎麼忘了,即便是傻子,也是有心的,也會委屈,也會難過...
對不起...
猝然,眼前閃過一道灼目的白光,身體忽然失重下落。
腳下再次踏實的那一刻,他聽到了許寒崩潰的哭聲。
他的心一抽。
睜眼,果然是剛被他強帶回A市囚在家中的許寒。
他驚恐的看著他,眼尾濕紅,唇紅腫不堪,靠著床頭身體縮得不能再縮。
這場夢,說是誅心也毫不為過。
程虞苦笑。
「許寒...」
他張了張嘴,喑啞的聲音傳出。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嘗試動了了動手指。
可以,動了。
程虞馬上看向床上的許寒,朝他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