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瑛一怔,落寞地垂下眼帘,離開他的懷抱,偏頭對著窗子。
看著那倔強地對窗而坐的人,姬珩分外頭疼:「小九,你聽話。朕答應你不殺他,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他能在這宮裡任何地方,朕只當看不見,唯獨不能來這承恩宮,事關你的安危,朕不能冒任何風險。」
說來也是那小子命大,受了宮刑,竟還留下半條爛命,苟延殘喘地活著。
要不乾脆殺了算了,反正在宮裡,多的是手段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死了就礙不著眼了,他的眼裡逐漸冒出戾氣。
「臣妾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背對著他的人突然說了這一句話,而且神奇的是,沒有任何磕絆,就這樣流暢地說了出來。
虞氏上吊自盡,父親被褫奪爵位,回鄉途中因驚嚇過度,心悸而死,妹妹婉琉因丈夫畏懼牽連之禍,但由於是聖旨賜婚,不敢隨意休棄,只聽說已被趕出家門,現下不知所蹤,親弟弟又遭受宮刑,成了無法傳宗接代的太監。
慕氏一門,確實枝葉凋零了。
姬珩一驚,將她轉過來,果然看見滿臉淚痕。
心臟像被人用力攥緊,姬珩再說不出半個不字,將她抱進懷裡。
「朕答應你,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
年少登基,穩操權柄,他這一生,幾乎從未有過心軟的時刻,不知為何,到了婉瑛這裡,總是低頭妥協。
他嘆息:「這世間,大概也只有你能如此拿捏朕了。」
沒過多久,婉瑛便倚在他懷裡睡著了,她近來總是嗜睡,像是之前消耗了太多情緒,要從睡夢中慢慢恢復。
姬珩將人抱上床,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隨後走出門去,叫來小順子。
「盯著他。」
他看著遠處角落裡低頭老實掃雪的人,目光厭惡,帶著肅殺之意。
「若有什么小動作,隨時來告訴朕。」
「是。」
小順子垂手在階下應喏。
*
正月初九這天,因還帶著孝,承恩宮裡沒怎麼大辦,只有大清早的時候,宮裡伺候的太監宮女們進來給婉瑛磕了個頭,齊聲喊「恭賀娘娘千秋」。
春曉給每個人都備好了紅封,就連新進來的慕昀也沒落下——當然,由於他不能跟娘娘犯諱,現已改名叫小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