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在遇仙酒樓中的所見,那個男人當著他的面,故意將慕婉瑛摟入懷中,而慕婉瑛仰頭凝視著他,一個眼神都不曾分給自己。
蕭紹榮緊握拳頭,捶打著祠堂地面,恨紅了雙眼:「賤人!我當時就該殺了那對奸.夫.淫.婦!」
話剛說完,「啪」地一聲,臉上挨了重重一記耳光。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長發凌亂地散落在臉上,那裡很快浮現起一個鮮紅掌印。他摸摸刺痛的臉頰,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臉上寫滿失望的父親。
靖國公顫巍巍地指著他,氣得臉色鐵青,聲音都發著抖:「孽子!我們靖國公府,怎麼會養出你這麼一個廢物!」
夜風忽起,吹得祠堂中燈燭搖晃,供桌上神主牌林立,俯瞰著這對堂中對峙的父子。
看著緊抿著唇,死不悔改的蕭紹榮,靖國公一聲長嘆,轉身跪在蒲團上。
祖宗在上,他們靖國公府自太祖時以軍功起家,為保後世子孫安樂,祖先們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才掙來這世代公卿的爵位與榮耀,家門不幸,靖國公府滿門,恐怕都要毀在這個不孝子手裡了。
出了祠堂,蕭紹榮跌跌撞撞地朝著觀瀾院走去。
剛出門檻不遠,就看見憂心忡忡等在外面的尤夫人。看見他連路都走不穩,尤夫人趕緊上前來扶。
蕭紹榮卻避開了她的攙扶。
尤夫人一愣,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他臉上浮腫的指痕,頓時心疼得揪成一團。
「榮兒,疼不疼?娘給你上藥……」
「母親。」
蕭紹榮冷靜地打斷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喊娘,而是恭敬客氣地喊上一聲「母親」。
尤夫人從來沒聽過他用這樣冰冷疏離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還是這樣陌生的稱呼,一時之間怔住了。
「您一定很開心罷?」蕭紹榮道,「能趕走瑛娘,您一定開心。」
「……」
尤夫人難以置信地問:「榮兒,你這是在怪娘嗎?」
「兒子不敢。」
頓了頓,蕭紹榮又淡然道:「不過沒有母親的話,我與瑛娘斷不至於走到此種地步。夜深了,母親早點歇息,兒子告退。」
他拖著腳步離去,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尤夫人久久地回不過神。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個曾經賴在她懷中撒嬌打滾喊娘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她只是想兒子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這有錯嗎?
這是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親兒子,從小到大,夏天怕他熱,冬天怕他冷,稍微有個頭疼腦熱,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求神拜佛,徹夜照顧,為了他平安長大,她為他操碎了多少心,可是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與她反目成仇。
尤夫人不禁老淚縱橫,心底升起濃濃的悲哀。